第10章 第 10 章（2 / 2）

文哥儿偷偷加学完标点符号，才被奶娘抱着往回走。

一路上他闲着无聊，还打开《大学》温习了一下刚学“句读”学问，提前给接下来几天学习内容划了个范围。

这样一来，就不怕他爹暗中给他加塞学习内容了！

文哥儿喜不自胜地合上书，却瞧见跟在后头金生正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书。

眼底带着显而易见渴望。

左右王华还没回来，回到住处后文哥儿便让金生脱了鞋坐到他专属矮几对面，兴致盎然地要教金生认字。

金生不敢相信有这样好事，眼睛都睁大了。

他力气大，祖母早早就让他干农活，二婶三婶也常调侃说他“天生就是下地料”。

哪怕前头状元公和文哥儿教了他下象棋，他还是感觉读书这种事离他很远。

看着被文哥儿摆在自己面前《大学》，金生激动到说话都结结巴巴：“我、我可以摸摸书吗？”

文哥儿当下就把书又往他面前推了推，让他想摸就摸想翻就翻。

金生抬手摸上印满字书页。

那纸可真白，衬得他手又黑又糙。

他这手就不像是读书人手，哪怕已经在王家养了一两个月，也没法把它养得像文哥儿手那样白嫩嫩肉乎乎。

可他真想读书啊！

他也想像二叔那样读书考功名，让爹娘提起他脸上就满是掩不住光彩！

文哥儿见金生眼底有着明明白白渴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也是会投胎，所以想读书就读书，连有个状元爹教他学他都想耍赖。

这世上多得是想读书却没机会读人。

明朝可没有什么九年义务教育，倒是有干不完义务劳动，可以让你从成年一直免费干到六十岁，几十年不给你发工钱那种。

要知道每家男丁长大成人后都要按照官府安排服役，不时还有突然安排下来摊派任务，小老百姓被征调去协助官府修路建桥什么，都是不给钱！

考科举好处之一，就是可以给自己和家里人争取到免役待遇，日后你仕途走得越远，你手头免役名额越多。

摊派最严重时期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不少人为了这些免役名额主动放弃自己良民身份去给官老爷当“义子义女”，嘴里喊官老爷“爹娘”，实际上就是卖身为奴。

有些百姓甚至带着田产“自愿”投靠官老爷。

没办法，名目繁多赋税徭役简直能压死人。

这种情况下，百姓家能不卯足劲供出个读书人来吗？

家里有个秀才，那就翻了一半身！

要是出来个举人，那简直是祖上冒青烟！

至于真出了个官老爷？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大好事！

文哥儿等金生摸到书兴奋劲下去了，才指着书上字教金生念。

他目前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教起来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教，金生正襟危坐，学得格外认真，念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

王华教时候没避着金生，可他学得没文哥儿快，且书也没摆在他面前，他只能在旁边干听着。

如今他可以摸着洁白书页，一个字一个字往下学，把书上每一笔每一划都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才学了这么一句，金生也觉得眼前天地一下子开阔了。

他一颗心滚烫不已，只觉以后不知要怎么报答王家才好。

奶娘在旁边看了许久，见两个小子挨在一起读得认真，忍不住别开脸去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不想叫文哥儿两人发现她眼里不知不觉涌出泪来。

赵氏从外头进来时瞧见奶娘这般情态，悄悄看了眼坐塌上两个小孩儿，伸手拉着奶娘退了出去。她笑着拍拍奶娘手背，轻笑着说道：“金生是个懂事娃儿，你以后福分不会小。”

两人低声说了一会话，王华就下衙回来了。

得知文哥儿在那教金生认字，王华抬腿走了进去，伸手把文哥儿从榻上捞起来，自己坐到了文哥儿本来位置上。

他对文哥儿说道：“你自己都没学明白就去教别人，可别误人子弟。”

文哥儿不服气了：“不懂，不教！”

不懂他才不教，他教都是他懂！

王华叫人取来纸笔，合上书给文哥儿写了个大字。

“这字念什么？”

王华指着纸上字考校。

文哥儿：？？？？？

他左看右看，这怎么看都不是昨天学内容。

这个字昨天根本没见过！

文哥儿抬起头用“你不要骗小孩”眼神控诉王华。

王华瞅了眼纸上写着字，很没诚意地“哦”了一声，又很没诚意地给文哥儿讲解起来：“这是后面才学，齐家‘齊’字，你可以先记下来。”

文哥儿：“…………”

果然，他就是想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