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1 / 2)
站在木屋外犹豫了半天,方以寒想想便要推门进去,然而一转念又放下了手。
为了三虹湾实验室的事情,方以寒和冯静白起了争执。
他并非反对冯静白要将这所实验室关停的想法,只是不能接受冯静白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去达到这样的目的。
“那些辰侍的确伤亡惨重,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都是知情者,”冯静白说这话时,平静至极的表情,方以寒还历历在目,“你知不知道,三虹湾实验室里作为实验体的‘蚀’并非是自然产生,而是各大家族自己挑选出的,氏族内所培养的年轻辰侍?
“这些死去的,或是重伤致残的,既是知情者,也是实验体候选。眼睁睁看着自己家族将同伴放入容器内接受实验,甚至作为下一个实验体安心等待,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这样非正常事件的家伙,能活那么久,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方以寒并未想到,原来这些所谓的受害者,其实是加害者的同谋之人。
这样一个令人悚然的残酷循环,乍一听到,方以寒还有些茫然,等细细回味过来,背后的汗毛猛地立了一片。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以正常的思维,都不可能接受作为实验体生活,更何况这所谓的“生活”,是被关在密闭容器里,永不见天日。
……可是,虽然那些人的行为显得非人、不正常,然而只是为了找个理由顺理成章地关闭三虹湾实验室,冯静白就可以不管不顾他们的死活,甚至用这些人的血,去掩饰自己真正的计划。
方以寒第一次对冯静白的决策产生了怀疑。
他一直以来信任的朋友兼上司,从来都只会做出正确的事,让他去执行正确的任务,甚而让他认为,只要完全受冯静白掌控,就连除掉谁也是对的。
但那血流成河的场景日日夜夜都缠绕在他梦魇,当他质问静白的时候,对方那样轻描淡写、理所当然,就像只是踩死了几只蝼蚁。
既然如此,那他冯静白,和这些丧心病狂的疯子究竟有什么区别?
突然地,方以寒对冯静白这么多年来的无条件信任产生了动摇,也对这种动摇感到了迷茫。
于是他下意识地去往亭山——因为这是最让他依赖的地方。
只是……他站在门前思索了半天,一想到进门去就要撞见辛卯,又不由自主收回了推门的手。
“哟,今天怎么想着来看老夫了?”
正抓耳挠腮之际,方以寒听见熟悉的苍老声线,不由一愣,随即挂上一抹苦笑,抬头道:“师父……”
千杼子双手背在身后,笑了一下,又扬了扬下巴:“行了……傻站着干嘛呢?赶快进来,你江师兄也在,你们俩也该很久没碰面了。”
他乖巧地“嗯”了一声,终于推开前院的门走了进去。
千杼子在前,方以寒跟在他身后,悄悄地四处观望着,却没找到心中想找的身影。
走在前面的千杼子问了他一句近况却没得到回答,正觉得奇怪,于是转过头,见这孩子的眼睛到处看,立即了然,索性也不问方以寒自己的情况,而是状似无意地和他探讨:“你让云邈来教辛卯体术可算是找对了,最近那丫头体术进步很大,原本在云邈手底下过不了一招,现在能和他打上几个来回了。”
没想到千杼子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方以寒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才道:“她原本就有成为辰侍的天赋,体术上的短板也只是一时的。”
千杼子闻言,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对辛卯这姑娘的事情倒是很上心呐?以寒。”
方以寒一怔,双眼微微瞪大了抬头看向师父的背影,窘迫地垂眸,耳尖发烫,唇角抿了抿,又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才答:“培养辛卯成为辰侍是塔主的命令,我当然得尽全力,为她请来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老师。”
谁知老者被这话逗乐了,笑得两眼都眯起,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这孩子……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我……”他正要辩解,声音却戛然而止,视线越过师父的肩头,与那话语中字字句句都提到的当事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辛卯见他一看到自己就噤了声,心里暗自好笑,面上却不显露,只是盯着他瞧。
她的眼神虽毫无波动,方以寒却觉得那目光如刀,似是要把他外面的皮囊全都剥离干净,只剩下他的心。
“嗯?以寒怎么来了?”江云邈突然从辛卯身后冒了出来,见到方以寒显得有些惊讶,“中央会议结束了?”
仿佛是江云邈提到了什么糟糕的事,辛卯发现方以寒的脸色难看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僵硬:“没,我把会议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