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舅(2 / 2)
我爸从屋里拿着锥子走了出来。到大舅爷的跟前。一只手抓住了大舅爷的那根中指。另一只手拿着锥子对着大舅爷的中指说道:“我要扎了啊,大舅忍着点。”“厚德啊,轻点,扎一下,挤出点血,点到八字上就行啊,轻点,我怕疼。”
我爸拿着锥子心想老瞎子太小气了,街上净是卖好吃地的,你从来也不说给我买点,这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说好几回了,你都装听不着。你留着钱干嘛呀?我爸是越想越来气。说一个手黑可是真的黑,只听到咳吱一声舅爷的手指顿时血流如注,差不点儿给舅爷的手指干了个大透膛。“哎呀我滴妈呀,你他娘地个混蛋王八蛋,你要扎死我啊小兔崽子。”舅爷一个高蹦起来连那塌陷的眼睛都瞪圆了,里面没有眼球,哎呀好吓人啊!
我爸看了,也感觉下手有点儿重了。紧忙抓过一张黄标纸。用纸一把捂住了滴血的手指,心里好笑,嘴里却说道:“大舅啊,你那老皮太厚了。我开始轻手轻脚的没扎进去。谁知道这下还有点儿劲儿使大了,就这样了”“哎呀,你个小兔崽子!疼死我啦!赶紧滚,该干嘛干嘛去。”
我爸按照大舅的吩咐拿着滴了血的灵符铺到了瓦片儿上。然后把那粒褐色的丹药放到了符上面。又取出那个六昧真火符放到瓦片下面。口念生火咒,咒语刚念完,怪哉!就听着‘噗’的一声,那真火符竟然着了起来,火光特别特别的亮。和正常的火不一样的地方是,这是一团蓝绿色的火焰。不怪叫六昧真火,倾刻间瓦片儿被烧的通红通红。
奇怪的是,那道请仙符在通红的瓦片上面却啥事没有,竟然毫发无损。而符顶上的那粒褐色的丹药;却升起了七色的烟雾。这时大舅爷命主人焚香叩拜。烧黄钱纸三斤三两。摆各种供果,分东南西北分别做三叩首,等瓦片儿下真火熄灭。取瓦片上的灵符,将丹药包裹放入乘有清水的碗中。说来也怪,那丹药和灵符入水即化,如羊脂入沸锅,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时舅爷让那家主人喊出他的儿子。那小孩儿约有六七岁大小。生的面白清秀。文文静静的。舅爷让那孩子祭拜四方,分别做三叩首。然后将那符水喝下。然后舅爷说道“好啦,这回可没事儿了。”主人就是连连鞠躬点头,称谢不已。
主人从屋里端出一壶香茶。分别给舅爷和我爸倒了一杯说道:“喝点水歇一歇,先生挂资多少?”大舅爷喝了口茶说道“你给50块吧。”此话一出,吓得我爸浑身都一哆嗦。心里说,这瞎子可真的黑。
这50块钱那时相当于一个壮劳力不吃不喝给人扛活一年半赚的钱。真敢开价啊。那家主人也突然一愣。先生这么贵呀!大舅爷又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这贵吗?你知我给他用的是什么药?此药名曰:要命丹。取自南海紫竹林,升着后冒七色香烟,乃仙人之物,就是死了的人都能把命要回来,顾称:要命丹,非凡间之物,这点钱还贵?再者说,我向天借寿。损我一月换他一年。足足用我六十几个月换来他六十多年阳寿。这还贵?你要嫌贵,道场可以重做。我可以收回诚命。还可以多活几年。趁着生死簿还没改好,你可愿意?”那主人听后怎还敢讨价还价?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忙命人去取银元。
那家人着实也是个大户儿。不多时便取回一个口袋,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元。舅爷让我爸过了数,把钱放到他的破袋子里,喝了口茶,竹竿往地上一敲,“厚德走,收摊回家。”我爸明白竹竿往地上一触,就是让我爸去拿竹竿那一头领道走人的意思。
离开了那家人家儿,走到了热闹街。舅爷从他那个破搭子里面摸了半天,摸出来五毛钱。咬牙切齿发了狠:“厚德去买点儿好吃的。改善改善”。我爸接过了钱。“大舅,咱都买啥吃的”。“买点儿顶饿解馋的,再买点儿水果儿啥滴。”“好嘞”,爸早就看着每天经过的卖油炸糕的铺子运气了,天天闻着香甜的气味,可是每当驻足想开口和大舅说想吃,马上就会感到牵着的竹竿的另一头传来力道,往前一捅,并伴随着催促声“赶紧走。”
哎!老瞎子小气啊。这回可挺好,老瞎子今天发了笔横财,终于肯舍散一点了。“嗯,买油炸糕,一定要挑一挑,挑馅儿大的啊。”“好!”我爸拿着钱乐的屁颠屁颠的,一溜烟儿就没影儿了。油炸糕,我们这的一道美食,是用白面和黏米面做皮,里面包着捣碎了的小豆馅,加上白糖。然后放油锅里炸,成品是金红色,香甜酥软,外焦里嫩,吃上是满嘴流油,艾玛,那叫一个享受!
那时候大舅爷他们算命论个,算一个命,一般也就是两毛钱。小来小去的帮人家破解一下不好的时运,也就三四毛钱,一天弄好了。也就挣五七八毛钱。有时候几天还不开张。今天可吃到了个小肥羊。
不一会儿我爸就‘滴漏’(方言,提着)着两大兜子东西就回来了。因为他早就瞄好了那个卖肉馅儿饼的、和油炸糕的了。“我回来啦!”“厚德净买的啥呀?”“买了两毛钱的肉馅儿饼。两毛钱的油炸糕,小豆馅,可甜了,我都挑滴大馅买滴。还有一毛钱的桔子。”“啊,你个败家子儿!拿多钱花多钱。日子还过不过啦,这么干,明儿怎么活?”“哎呀大舅哇。今天挣了这么多钱。咱就过过瘾得啦。嘻嘻。”“你他妈也不想一想,明儿个不开张,咱怎么活?哎!不过这馅儿饼可真香啊。你先给我拿个馅儿大的。”
瞎子也缺油水啊,大舅爷闻到了美食的香气,一遍咽着唾沫,一边伸出一只手说道。我爸在一骡子馅儿饼里挑了一个糊了的给舅爷递过去,“吃吧大舅,老香了。”老瞎子接到手里把馅儿饼叠了一折。一口咬掉了一半儿。“香啊,真香。就是有点儿糊了。”“是啊,他家今天买馅儿饼的人多。掌柜的可能是着急了,这不,这些饼都有点儿糊。”我爸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把里面儿不太好的挑出来递给大舅爷。“大舅你吃好的,这不好的,糊大了的我吃。”我爸说道。(反正你也看不见)
俩人吃完了馅儿饼和油炸糕。坐在墙根儿底下晒着太阳,吃着橘子。唉!这小生活,真好啊!那时候人也真的好满足。
“大舅,你那个‘要命丹’真的是从南海紫竹林弄来的吗?南海紫竹林在哪啊?你啥时候去的啊,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南海紫竹林那是观世音菩萨住的地方。在南海南,南海岸,紫竹林,乐切山。老远了。”“哇!大舅那你都去过啊。我咋不知道你时候去的呢,咋没带我一起去啊!”“带你个屁呀!我他妈连穆家堡子都没出去过。还什么南海南,南海岸的?还带你,带你上哪?”
“那你这不是糊弄人吗?那你那个鸡粑粑色儿的药是哪来的?”“这个嘛倒不是骗人的,只不过不是从南海来的。是你师爷传下来的秘方。”“哦!那是用啥做的?”“你一定记住这个方子啊:用的是鸡屎鼠妇猫耳和香灰。”“鸡屎?真的是用鸡粑粑做的吗?”“嗯,是的。”哇!我爸做出要吐的样子。
“真是恶心死了,你还给人家吃。”心里骂道,你这个死瞎子。“我说的鸡屎不是一般的鸡屎。你要记住,一定要用没有交配过的雄鸡。捉来后关到笼子里,不可喂食用黑布盖住笼子。不要让他看到太阳。天黑后揭掉黑布。让它看星星和月亮。等到午夜子时的时候,取黑狗血一盅喂食。天天如此,一共七天。
头三四天的鸡屎有杂物。不可取,过五六天清肠以后,第七天留便装存,将鼠妇七只,狼猫的耳屎七钱,香灰七钱,请仙符一道化成灰,另加花头蛇的血七钱融成丹丸,然后用瓦片生火焙干,见三个满月即可。
此药专治:五劳七伤,产妇血崩,濒死命危,恶鬼索命,百验百灵也!”“切记切记,此方可医百病定要牢记在心。”“哦,哦,那啥叫三个满月大舅?”“就是装到坛子里盖上盖儿。不能见鸡,狗,妇人和太阳。每当十五月圆的时候。在夜晚子时的时候见一个时辰的月亮。(晾晒一个时辰)然后收起。仨月即可。”“哦,这就是要命丹呐。我看应该叫要屎丹。不是鸡屎就是耳屎。还是鸡粑粑色地,叫要屎丹正对。”“不得胡言乱语。吃你的橘子吧,给我再来一个。”我爸将一个烂了一点的递给了大舅爷。
生活就是五颜六色的,在富也有痛苦,再穷也有欢乐,穷欢乐吗。人人如此。
时间被人说成一寸光阴一寸金,意思好像是说时间挺值钱似的,可我怎么感觉多数人都是在熬时间呢!总想着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再等等过了年就会好了,老话说的好,穷汉子盼一百个来年。
无论是新时代还是旧时代,活着就是累和辛苦,总盼着有朝一日,可是,所谓的有朝一日天天在发生,然而生活还是那么辛苦。人啊!一生疲于奔命,也只为那碎银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