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我大哥去世了(2 / 2)
她看着我大哥难过起来,抓着他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他剩下的半截身子瘦得象个没长大的孩子,她的眼泪便涌了上来,怕我巧子妈看到,硬生生睁大了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
晚上我堂哥和我二哥陪着我父亲说话,我二姐抢着去洗锅,她看我四姐的身子已不方便起来,便问我巧子妈我四姐的预产期。我巧子妈说好象就这几天了,她没有让我二哥去砖厂睡,晚上在家让他陪着我四姐。
收拾干净厨房,我二姐又热了一锅水,开了院灯将家里每个炕上的被单枕套清洗了一遍,我四姐想要来帮她,我二姐说:“你都快生了,这些活再不能做,你只管吩咐咱妈,咱妈要是忙了你说给世虎,他要是不乐意你告诉咱爹,让爹收拾他。”
我四姐红着脸点头,她怎么舍得让我父母教训我二哥呢,我二哥对她好得不能再好,去厕所都要在门口等着她,生怕她有个闪失,晚上都是等她睡了再睡,早上两个荷包蛋都是我二哥亲自煮给他的。
我四姐感觉自己很幸福。
我巧子妈对我二哥的表现很满意——她知道他做错过,但悔改了依然是个好男人。
我二姐那晚和我巧子妈睡一个炕上,旁边还有我和段国庆,段国庆临睡前非要嚷嚷着和我四姐去睡,哭哭啼啼的样子不肯罢休,被我巧子妈结结实实在腚上捶了几下才上了炕,我巧子妈边给他脱衣服边对我二姐说道:“都是这四闺女惯的,有啥好吃的好喝的自己舍不得,非要偷着给这小子,我看他谁都不亲,就亲你四妹,把自己的娘都忘记了。’
段国庆鼻子吹着泡生气地对我巧子妈吼道:“我四妈就是我娘,你不许说她坏话!”
惹得我二姐和我巧子妈大笑起来。
我二姐看段国庆睡着,对我巧子妈说:“四妹疼他也好,从小自己的妈嫌我大哥走了,这娃也可怜,四妹这样待他,我也放心了。”
我巧子妈给段国庆掖了掖被子说:“可不是,亏你四妹嫁给了世虎,别的不说,单说对这娃的疼爱庄子里没有人不夸的,我看将来我要和你爹不在了,就将这娃和红子交给你四妹抚养,这样我和你爹也安心。”
娘儿俩说着话听到隔壁厢房里我父亲也和我堂哥说话,又扯到了我二婶和我二叔,我巧子妈告诉我二姐:“你爹这辈子操不完的心,前些年记挂着你大姐,现在天天想着你二叔,也知道你二叔和你二婶过不到一起,想着这年纪大了也该有个可靠的归宿,我心想你二叔真要是不想去北川,不如回来,现如今世忠不是在这边,成个家你二叔也有个照应。”
我二姐深以为是。
说话到半夜才睡着,第二天起来有些晚了。
我二姐急着要回婆家看看我二姐夫和闺女,下午她还得回荣城,我二哥说好了傍晚送她和我堂哥到荣城,我二姐出门到村口搭上顺车急着向她婆家走去。
家里我巧子妈去厨房做早饭,做好了喊我二哥去给我大哥喂饭,我和段国庆还在炕上睡懒觉,我四姐进来催促我们叔侄快起床吃饭。
我二哥突然跑到院子中喊我父母,声音很大。
“你们快来看我大哥怎么了?”
我巧子妈放下手中的碗飞奔而出,和我父亲一道跑进厢房,看到我大哥仰着头张着嘴大口大口粗着气。
我父亲抱着我大哥躺在炕上,问我二哥是不是喂饭太急了些。我二哥急着分辨道:“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喂呢,进来看他变了脸色用手抓自己的胸口,我以为他嗓子里有痰堵着,掰开他的嘴看了一下没有,就喂了两口水给他,谁知越严重了。”
我巧子妈心说怕是不好,跳上炕摸着我大哥的额头看他肚子起伏得象只青蛙,喊着我和段国庆快去叫村里的大夫,我们还没走出家门口的巷子,就听到了我巧子妈撕心烈肺的哭喊声:“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舍得丢下你爹和我走了啊!你睁眼看看啊,我的娃啊,你睁眼看看妈啊”
我大哥再也不用举着头看天花板了。
他再也不用垫着尿布度日子了。
他再也不用不用我们喂他吃饭了。
他再也听不到我叫他一声大哥了。
他再也不能等待我和段国庆长大了
他在三十二岁那年与世长辞,结束了他自己短暂而又凄苦的一生。
我父亲抱着他象牛一样低吼着,拍打着自己,用头撞着墙。
没有人能拉得住他。
就如同没有人能懂得他对这个不是亲生儿子的疼爱和怜惜。
他觉得对不住我巧子妈,更对不住我大哥——是他们母子进了李家的大门才断送了这个长子的性命。
我大哥被葬在河滩的地里,那里是他开垦的田地。
他可以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等待我们去播种,也可以在秋风四起里等待我们去收割。
我巧子妈和父亲在那一年苍老许多,大李庄的人们见到他们时,都惊讶地发现,这对硬朗的老俩口,一个白了头发,一个驼了脊背——我父亲原本挺拔的身材已明显老了。
我二姐在送走我大哥的那些日子想到了许多。
她觉得,有的人活着注定不幸。
她强打着精神走进办公室,拆开苏志伟的好几封信——他已得知我们家的变故——我大哥的病逝,他细心而温柔地写下一行行的文字,安抚着我二姐的难过和伤心。
看过来信,我二姐更难过了。
就在星期四的下午,她接到了边小军的电话,说要见她——必须见她。
我二姐从边小军压抑的愤怒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欣然应允。
还是在那条僻静的街上她上了边小军的车,他抽着烟一言不发开着车。
一直开出了城外,我二姐已没有了任何的恐慌。
她知道人这一生该来的都会来。
一切都是躲不掉的安排。
边小军的车在一处起伏的塬上停了下来,他转过头一脸愠怒地问我二姐:“说,你是不是故意那样做的?”
我二姐的脸显出惊愕,她说道:“莫名其妙,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段世红,是我糊涂,忘记了你一直恨着我,你装出了听话顺从,为的是要报复我,我媳妇知道了我家里领过女人,趁她不在的时候,你都安排好了,就等着看我笑话。”
我二姐瞪大了眼睛,她发起火来。
“你是不是有毛病,背着你媳妇乱搞不说,还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边小军,狗改不了吃shi,你别随便污蔑我。”
“得了吧,段世红,你装得可真象,你故意把内酷丢到我家床底下,到处扔了你的头发,为的是我媳妇发现我的丑事,现在好了,如你所愿,她发现了,也发火了,提出了离婚,已经搬出家去住,你说,这不是你做的好事?”
我二姐差点笑出声来,这么多天,自从我大哥去世,这是她最开心的一次。
“天呐,你怎么确定是我的,你是看到我的身子,但你看过我的内酷吗?头发——难道是我的吗?你和荣城好多女人有瓜葛,指不定是谁的!”
边小军盯着我二姐的眼睛看了半天。
他在回忆我二姐那晚的样子。
可是有一点他不能确定:他在家中领过不同的女人!
但要将一条内酷明目张胆留在他家床下,似乎只有我二姐这样的人。
毕竟他伤害过她,我二姐最近的反常顺从里,他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
“边小军,你扪心自问一下,我是那样的人吗?如果我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媳妇闹起来你供出我她不来找我吗?她会放过我吗?我有那么傻吗?”
边小军依然不能确定。
他媳妇温柔善良,但再温柔善良的女人也容不下男人的背叛,何况荣城的大街小巷都有边小军的传闻。
她听得多了,只不过没有亲见。
她想着儿子都大了,怎么也得把日子过下去。
没想到回了一趟娘家,回来打扫了一下房间,扫把上粘上了女人的头发,拖把伸到床底下,拖出一条女人的内酷。
她终于明白,象边小军这样的男人其实和流氓没有任何区别。
可能也有一点区别——他是荣城的水利局一把手,他的父亲曾经是荣城的头号人物。
她这一次是死了心了。
边小军当时还不承认,硬说是她自己的,狡辩说这是他买了要送给她的——明显穿过的内酷要送给自己的妻子?
边小军的媳妇都觉得自己的世界里真有一位疯子存在。
她领着儿子出了门,头都没有回一下。
边小军坐在沙发上认真思索,一下子就想到了我二姐段世红。
除了她,还有谁呢?
但听到我二姐这样信誓旦旦的辩解,看到她这样委屈眼神,边小军自己又疑惑起来,头发可能有我二姐的,内酷似乎又不可能是她的。
而其他女人,他都问了,没有一个人承认的,其中一个在学校上班的女老师当场就扇了他一个耳光。
“你这样的下三烂不要拿这样无中生有的事侮辱我威胁我!”
那个女老师丢下这句后扬长而去。
边小军捂着脸心想一定要找出这个陷害他的女人。
可是就连我二姐都不承认,他又能再去问谁呢?
难不成真的是别人无意间落下的,也很难说。
或者丢在床底下很久了,恰巧这次被他媳妇发现了也很难说。
边小军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他不想放弃自己的婚姻,更不想让媳妇离开。
他得想法挽救一下自己的家庭,收敛一下自己好涩的本性。
他这样想着,发动了车子。
我二姐问他去哪里,他答到:“送你回去,世红,我们暂时不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