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雪了（1 / 2）

静谧的夜色中，长提杨柳轻轻拂动，雪花星星点点，飘过暖色的路灯，最后落进了护城河里，一只黑猫蹲在簪花大桥的桥墩上，桥墩是请了宛陈市最有名的非遗雕刻家刁锋亲手雕的狮子，黑猫站在狮子的头上舔舔它的爪子，寂寞地喵呜一声——

凌晨的街道安静的似乎落雪都有了声音，白雪将地上盖了薄薄一层，沙沙的质感，轻盈而浪漫，远远地，有人撑着一把黑伞走过来了。

黑猫瞳孔一亮，喵呜一声，跳着跑过去，一直走到他的脚边，呼呼地仰头蹭着顾雪崭的腿。

顾雪崭做完手术，换班的时间就到了现在，他的车坏了，只好走路回家，没想到走到簪花大桥，居然碰到了它。

“琥珀。”顾雪崭叫它。

“最近跑哪儿去了？长得这么肥。”顾雪崭掐着胳肢窝抱起它：“不就是说要给你绝育，还离家出走，真是绝情啊。”

黑猫好像能听懂他的话，‘绝育’两个字一出来，立马目露凶光，尖刺伸出肉垫蹬他。

顾雪崭的手很快就有了好几道血痕，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冰冷，金丝边眼镜框在脸上，将他的面色衬托的更加没有人情味。

他的表情，不是阴狠，也不是暴怒，而是毫无情绪，那种冷漠，深入骨髓的冷漠带出的冷意，比杀气还要可怕。

杀气好歹还有喘息或者还手的时间，而冷漠不同，冷漠是冷漠的发出者，认定自己对手只能弱小地被自己处置时才有的东西。

黑猫四条腿乱蹬着，嘴里尖锐地发出叫喊声。

顾雪崭只是看着它，他指骨不停地收紧，它的瞳孔越来越大，爪子开始丧失力气，嘴咧的很大，碧绿如琥珀的眼睛看着顾雪崭。

“没良心的小东西，要不是我，你早就冻死在垃圾桶了！”

——

同一时间，陈鱼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她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拿过来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定桥。

陈鱼瞬间睡意没了七八分。

“喂。”

“小黑没了，有人把小黑带走了，你帮我找找好不好？！”陈定桥的嗓音都是慌张的。

小黑是陈定桥收养的黑猫的名字。

那只黑猫高冷的不行，经常抓伤人，但它唯独不会抓陈鱼，而且总是非常的喜欢陈鱼，之前陈鱼每次去陈定桥家里的时候，小黑都会在门口蹭她的腿让她抱。

只要陈鱼抱着，小黑没一会儿就会舒服地呼噜开。

陈中碧当时就说：“我看这猫跟你陈姐姐更有缘分，你还不如让她养好了。”

陈中碧对猫毛过敏，愿意让陈定桥领养这个黑猫，也算是对儿子格外疼爱了。

但陈定桥不：“小黑是我抱回来的，再说了，她哪儿有时间，小黑需要人陪着的。”

小黑喵呜一声，脑袋蹭蹭陈鱼，似乎是在说：我更喜欢你。

陈定桥：“我才是你主子！”他一把抄起小黑抱回自己怀里，一人一猫打闹着，家政阿姨在厨房做着饭，喊陈定桥：“啊呀，不要到这儿玩猫，毛掉进锅里了！”

陈中碧皱纹横生的眼睛露出笑容。

短暂的回忆之后，陈鱼端起水杯喝口水：“你怎么确定小黑是被人带走了？”

“不是带走了，是被一个虐猫的人偷走的！”

“虐猫？”

“最近小区流浪猫都被人抓走，过几天尸体就被扔在小区的花园里，小黑肯定也是！陈姐姐，你帮帮我，找你们刑警支队的人一块儿——”

“定桥，”陈鱼打断他的话：“现在是凌晨，大家都睡了，小黑应该只是去玩了，它之前不也是好几天不回家，你再等等，如果明天早上它没有回来的话，”

陈定桥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你就让刑警支队的人帮我找吗？”

陈鱼觉得跟他掰扯不清楚：“定桥，最近局里几个案子压在手上，上面还来人调看卷宗，我——”

“所以一只猫而已，还是个流浪猫，被杀了有什么重要的，你怎么可能让所有人帮我找猫，你的案子、升迁、领导，比猫重要多了。”陈定桥的声音越来越高昂：“虚伪！”他狠狠说：“你跟我爸，一个比一个虚伪，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才挣到的位置，明明有权利，却不愿意惠泽一点自己的家人，虚伪！”

“你不要胡闹！”陈鱼被他激出了脾气。

他最近的幺蛾子还少吗？公然在金皇后酒吧说‘我爸是陈中碧！’又在酒吧闹事让胡桃儿脱衣服，又牵扯进云灵山胡桃儿的命案，还被上官威正到现在都咬着不松口说他两是好朋友。

陈中碧因为这些糟心事，被上面批评，一辈子都少有错的人，在这个年纪，被比他年纪还小的宋秘书训斥——

陈鱼本来想说如果明天早上不回来我帮你找，被陈定桥这一通胡闹，陈鱼彻底丧失了哄孩子的耐心：“你已经满十八岁了，能不能做点成年人做的事情？！你看看你的学习成绩，现在正事不上心，整天跟猫玩，像个什么样子，打架泡吧跟吸毒的混在一块，如果师母不是为了保护你，怎么会被害？！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对得起谁啊你？！”

陈鱼一口气说完，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气儿都顺了很多。

师母的死，和陈定桥有直接关系。

所有人都刻意在陈定桥面前跳开这一点，觉得这个事实对于他来说，太残忍。

但是陈鱼觉得，他该清醒了！

陈鱼一口气说完，好半天陈定桥都没有说话，陈鱼狐疑地看眼手机，并没有被挂断。

陈鱼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口气，有点重了，想补救：“定桥，先回家，今晚降温很冷，明天一早，如果小黑还没有回来的话，我去——”

“你觉得小黑是个畜生，但对我来说，小黑是我的亲人，陈鱼，如果有一天，你的亲人也被一个变态凶残的杀人犯带走，我很期待，你倒是有多冷静。”

“你！”

电话被直接挂断了。

陈鱼感觉脑儿门上青筋都蹦起来了，她被陈定桥这一通电话搅和的，毫无睡意了，陈鱼按着头，琉璃台灯的光流光溢彩地撒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

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一声。

陈鱼以为是陈定桥，烦躁地一瞥，却发现是程隽的微信。

微信的内容很短，只有三个字。

下雪了。

陈鱼惊讶了一下：“这个时间怎么会下雪。”

她拿着手机走到窗子边，果然见外面有细密的小雪片，细密好看地如同人造雪才有的壮观，第一场雪居然就这么大。

风吹过来有些冷，银光从雪片上反射过来，陈鱼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就融化了，陈鱼想起程隽的微信，于是回过去：“还没睡？”

程隽发过来一张照片，是雪景，路灯在最右上角，撒下一簇明亮的光，光内的雪花，像是小银片，轻盈的在光内漂浮着，整张照片，浪漫感超于了寒冷感。

陈鱼：拍的不错。

程隽：还不睡？

陈鱼在打字框打：‘有点事情，就睡了。’她不可能睡觉，陈定桥的电话没头没尾的，她得现在就去帮忙找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