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 170 章(1 / 2)
得益于李东阳的仗义出手,田里的青蛙可算是免遭毒手,连旁人提议要去抓,文哥儿都义正辞严地表示青蛙是益虫,咱不能祸害青蛙。
为表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他还给小豆丁们科普了益虫的概念。
这地里跳的青蛙,天上飞的蜻蜓,还有到处嗡嗡叫的蜜蜂,那可都是林间田里的好帮手,人类的好朋友,我们要和它们友好相处!
文哥儿还给大伙科普了别的益虫,比如那四川的白蜡虫知道吧,白白的趴在树上的,养好了能拿来做蜡烛呢!
还有那云南的紫胶虫知道吧,紫色的也是趴在树上的,养好了能产出紫胶。
那两样东西可好用了,天然又无害,拿来搓药丸子堪称一绝,拿它给黄连一裹,你怕是都尝不出苦味来的。
要是再混点糖浆进去,味道甜滋滋的,你怕是还想把药搁嘴里舔了又舔呢!
就是别千万别舔太久,多舔几口说不准就舔着里头的黄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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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套又一套的说法,可把小豆丁们唬得一愣一愣的。虫子还能产出蜡和胶来的吗?!
不少小娃儿忍不住跑回去问自己亲爹。
杨廷和他们这些带崽出行的爹很快接收到自家孩子七嘴八舌的提问。
有的问,蜜蜂真的“为咱辛苦为咱甜”吗?这是听了文哥儿瞎掰的。
有的问,蜡烛真的是用很多很多虫子做的吗?这是对家里的蜡烛生出了一丝丝心理阴影的。
还有的嚷嚷,云南在哪,他要去云南!他要去云南抓好多好多紫胶虫,再去四川,抓好多好多拿来做药给祖母吃,祖母每天吃的药就再也不会那么苦了!
这娃儿的话一说出来,格局顿时就打开了,思想顿时就升华了,顷刻间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赏。
不少人对这些鸟兽虫鱼的了解却是不多,不太能应对这些孩子的问题。
蜜蜂蜻蜓之类的还好,大家都是见过的,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像白蜡紫胶之类的玩意他们就不太懂了。
杨廷和这个四川人倒是颇为了解,笑着给一群好奇心爆棚的小豆丁们讲解道:“川滇一带山多树多,这白蜡虫便是长在女贞树、冬青树上的,早前大伙都不认识它,还是近百余年来才发现它的妙处。它产的蜡不仅多,还白得像雪,胜过其他蜡百倍,且养起来还没甚害处,所以如今蜀中许多地方都多种了不少冬青树。”
听杨廷和这么一讲解,大家都了解了白蜡虫,就只剩下紫胶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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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见这么多乌漆漆的眼睛齐齐盯着自己,轻咳了一声,转头向丘濬求助:“丘阁老,您见识最广,不如您来讲讲。”
丘濬道:“永乐年间榜葛剌曾遣使来进贡过‘紫胶’,估摸着便是文哥儿说的紫胶虫产出来的,就跟蜜蜂吸食花蜜酿蜜、蜡虫吸食树汁产蜡差不多。”
榜葛剌位于东印度一带,郑和下西洋曾经在那边歇脚,并和那边建交往来。就在正统年间,他们还派使者来送过麒麟呢!
据说当时朱棣得知榜葛剌进贡麒麟,龙心大悦,组织了一场盛大的麒麟观赏会,力邀文臣写诗文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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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朱棣一登基,麒麟都被人献上来了,谁还敢说我不是真龙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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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文人笔杆子不是挺厉害吗?都给我使劲吹,吹不好得重来!
文哥儿在四夷馆得知此事时,好奇地跑去找《榜葛剌进麒麟图》来瞅了瞅。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有多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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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欺负朱棣没去过非洲大草原,还是看准了朱棣思祥瑞心切?!
没想到榜葛剌不仅进贡过“麒麟”,还进贡过紫胶。
文哥儿正琢磨着榜葛剌这地方在哪、要不要想办法去引进点虫种来呢,就听丘濬补充道:“实际上我们也有紫胶,只不过一般不这么叫,而是叫紫矿、蚁漆之类的,所以你说紫胶虫大家才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这东西不仅云南有,岭南也有,我们南海沿岸更是不少。”
丘濬这么一说,吴宽这个擅长字画的便转过弯来了,恍然道:“原来是紫矿。”
他给文哥儿讲解了一番,说是自魏晋时便有南番人工生产蚁漆的记载,到了唐朝时作画已经用起了“南海之蚁矿”,只不过大家都是用作颜料和染料,都没太往文哥儿说的搓药丸子材料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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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思永旁听了大半天,回去路上一直若有所思。
等回到家中,元思永还在琢磨着紫胶虫、白蜡虫这些“益虫”的事。
他读书天分有限,进国子监靠的是他爹的荫佑,大家都在热情地讨论乡试,他却知道自己中举的可能性并不高。
元思永对农事更感兴趣,比如文哥儿提议的研究“百家米”就很对他胃口。
今日跟在那位叫赵渊的农夫身边学了不少种地的知识,更叫他感觉农学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听了文哥儿的“益虫”之说,元思永感觉自己心怦怦直跳,恨不能立刻去川滇之地走一遭,亲自看看那些能够产蜡产胶的虫子到底长什么样。
说起来先秦诸子之中便有专门的“农家”,后来农家虽是没落了,历代撰写农书的人依然多不胜数。
元思永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事。
至少比之以他的读书资质等着靠父亲补个县令之类的微末官职、一辈子埋首案牍之中要有意义得多。
元思永的性格和他爹元守直一样,平时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从来不是多话的人。
可是一旦遇到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多难、多不被旁人认同,他们都会坚定不移地去做。
元思永是这么想的,回到家后也是这么说的:“爹,我不想考科举了,我想去云南看看。”
元守直看着一副“随您打随您骂反正我就是不想考公务员了”态度的长子,气得肝疼。
王华没注意到元守直看文哥儿的眼神,可他知道文哥儿向来敏锐,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他心里从小就门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