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败(1 / 2)
徐昭杳无音讯这件事,随时间流逝被抻长。
白简最近段日子,肉眼可见地有点不怎么在神,上课时候被老师点名回答,在擅长的美术设计领域,竟然也变得疙疙瘩瘩,甚至有点自我没发觉的逃避。
离徐昭的又消失人海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白简坐在教室后排,心不在焉地垂着脑袋,拨弄手里的电子器屏幕。
这个位子靠窗,斜阳透过玻璃窗打进来,将手机屏幕上的字映得反光,有点难看清。
乃至于就坐在白简边上的冬花花,一边装作听课记笔记,一边用余光瞄白简的时候,分不出向来文静规矩上学的白简,现在是在为手机屏幕反光这件事烦恼,还是因为手机里头的内容蹙紧眉心。
冬花花思忖着这点,捏住水笔的力度大了几分,指骨泛着用力的白,被阳光一照,直接能透明出里面的血管。
白简无波无澜,麻木又反复地刷了刷徐昭的微信页面,注视最末在一周前由她结尾,打破徐昭自说自话聊天框的状况——还没结束任务吗?
重新刷新一遍,结果还是和之前没差,徐昭跟三年前不辞而别去参军的那个夜晚一样,过了那天就彻底跟人间蒸发了似,其后半点动静都没有。
半个月中,白简顶着白父白母关心徐昭的理由,四面八方地去找过他,尝试去联系他,但都未果。
从徐昭其他同事那边得出的回答,大差不差的只有几个字“他还在执行任务”。
好吧。
她脑中神经慢了一拍,退出和徐昭的聊天框,指尖在上头犹豫一下,点进和爸妈的小群聊,盯着紧挨着群聊名字的括号中的数字“4”看。
这个群里一直都有徐昭,不过他从来不怎么冒泡,这些年更是跟断网进了山洞般,一次都没出现过,估计是背井离乡后压根不看这个家庭小群了。
也是,反正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家人,这些年她也一直没有主动联络过徐昭,人家不想理有她在的小群也是理所当然的。
用了半个月时间参与胡思乱想各种猜测的白简,念头逐渐带了自己没发现的小脾气,无声嗤笑一声,抬手往上划了几下聊天记录,凝视上头白父白母发的各类“小昭怎么还没回来啊”“小昭最近很忙嘛,怎么都不回家了呀”这些话,不慌不忙地按出虚拟键盘来日常安抚。
“人家是队长呀,当然比普通人忙一些,还在出任务中啊。”打完前半句发送后,她咬唇想想,感觉这句话的味道怪怪的,打字快速地补充,“爸妈你们就别担心了,按照徐昭的腼腆性子,要是看到你们这么刷屏担忧工作时候的他,他估计也会把自己藏着掖着,不好意思来见你们。”
有点长了些的第二句话发送出去,晨曦暖阳从窗外大片投射进来,灰尘在斜阳中尽情摇曳生姿。
白简指头一顿,缓缓从手机屏幕处回味过来,往那时盯着虚空看的徐昭的视线瞥去,尽可能融入进他的视野看这个世界。
一个被大众自主认定为孝顺懂事,终日看起来文文静静笑咪嘻嘻,对谁都温柔友善,绝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发脾气的三好学生——最终却不辞而别,选了和他人眼中最相悖的一个职业——危难时真枪实弹冲锋陷阵,随时面临丢掉性命的特警突击队员。
这听起来很矛盾,同样又并非如此。
白简握着拳心,指甲渗入手掌,钻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如果,真的跳入徐昭的视角看这个世界,看他眼中的他自己,其实会不会……
他本该就是那样英姿飒爽,稳如泰山胸有成竹地端着枪,瞄准目标在战场上自由翱翔的。
自长远的记忆看至最尽头,白简忽然恍然大悟一件事,徐昭去参军这件事,或许不是一时兴起,不是为了逃避什么,也不是为了躲开什么,只是因为穿过了实为单选的多选题烟雾弹,撕破他人眼中的那个徐昭,如一选择了自己想过的人生。
“我明白了。”白简抱着手机,唇角扬起个浅浅的弧度,看得边上冬花花不明所以。
冬花花用笔尖点了点桌面,手撑在下颌朝白简那边看,“你明白什么了?”
白简这次也马上回头了,一脸激动又缓和地挑唇着,对冬花花道:“明白,我待会儿应该去做什么。”
这话落下,下课铃正从两人头顶响起。
冬花花注视白简的所有细小反应,看着她终于亮起光芒的眼睛,从她的那话里清晰读出了另层意思,这句话的回答一定是和消失了好多时间的徐昭有关的。
困扰冬花花多日的难题,倏然被跟前白简解开了的那种感觉,非常的不爽。
冬花花顶了顶腮帮,笔尖一下下点着桌面的力度变大,瞳孔缩成一道竖,“他?”
白简没再多语,快速踩着这铃声,收拾东西离开了这里,脊背挺得笔直,长发随风飘扬,甩出优雅的弧度。
三好学生的名头不断,确实总喜欢将一件事做到极致,骨子里流淌着绝不服输要将一切踩在脚下的热血的徐昭,成为特警队的突击队员也情有可原。
而短短时间,又成了队长的话,只说明他平时做任务的时候,应当也是一马抢先丝毫不把自己当命看的来硬刚。
加上这段时间就连井兴怀也和她没了联系,警局那边也一直没他俩身影的话,貌似最后筛选一下,只剩一个是他们最大可能在的地方——医院。
医院里,终年消毒水弥漫,各楼道被白色填充。
无论是病人还是病人身上的病号服,亦或医院的装潢,主体都是白色的。
白简一路在医院中狂奔,一个个亲自跑过病房,装作不经意路过那里,悄悄查看房中人里有没有躺着徐昭和井兴怀。
值得警局也帮着隐瞒这么久,他们两个人的伤势肯定很重,估计养了半个月也不见得会好多少。
又因为他俩职业的特殊性,受伤的方式可能也变得特殊,从护士和他人口中,无法轻易打探出他俩的情况,只有用死办法一个个自己去找。
白简眼中划过一张张被病情折磨的惨白的面庞,这些脸孔经她眼中过滤后,脑门上像被贴了一张纸,上头划着单一重复的“叉”。
“不是,”白简步伐有些快,向前快速走去,眼神瞥过周围的一张张病房,“这个也不是……”
她的肩膀肌肉绷得紧,长时间的快走下来,浑身酸疼。
白简没分出时间来休息,连揉一下后脖颈的动作都没有,背着身上的挎包,憋着一口气用力往前去。
找不到徐昭的话,她爸妈会担心的,然后还会一直来追问她徐昭的情况。
心头微妙情绪漫上心头的时刻,白简再次搬出这套说词来安抚自己内心的焦躁,自说自话般于心中展开联想。
虽说白父白母还不知道徐昭的真实情况,但时间再久一些,两个月、三个月……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总会有败露的那天。
白简不希望自己的爸妈都一把年纪了,还为他们劳心。
徐昭之前的参军,虽然白父白母面上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说着很支持徐昭这孩子的想法,但做饭的时候多盛的一碗饭和多拿的一双碗筷,和之后那个本该属于徐昭的吃饭位子落空,二老忽然陷入沉默的画面,白简都清楚记在心里面。
白父白母掩唇好半天,望着徐昭经常坐那吃饭的位子,凝视那碗没了主人的饭,无声吁了口气,拳心抵在自己的脑门,肩膀颤抖好久,最后只是叹息:“小昭这孩子呐,人好,就是命苦。”
从小没了爸爸,刚成年后又没了妈妈。
彻底剩下了他一个人。
白简犬牙咬进下唇瓣,粉唇泛起一阵苍白,拳头紧紧捏住。
她最厌恶的消毒水味钻进她鼻息,她的每步都带着难以察觉的踉跄,一颗心却越发坚定。
无论先前如何,她想起码要在徐昭孤身躺在病院的时候找到他,传达爸妈的心意,告诉他并不是一个人。
想着,她的眸光却微微暗淡。
用着笨方法,一层楼一层楼逐个跑过去的白简,忙碌了大半天,最终又在楼道尽头站住,脑袋低垂。
这是最后一层楼了。
这所医院,依旧也没徐昭的身影。
白简腿脚酸软,骨头缝都钻着细细密密的无奈。
这已经是她找的第n家医院了,外面天都被她跑黑了,而半个徐昭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蛮疲惫,这种疲倦更多来自心灵上。
公立医院几乎都找过,怎么可能都没徐昭。
分明每个病房,她都认真确认过了啊,碰到难以确认的,她也都想尽办法去确认了啊,为什么还是没有徐昭的半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