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入裘安(二)(2 / 2)
燕故一摇扇轻笑:“亡妻故去多年,以溺爱嫡子为悼念。罗仁典是在养子,还是杀子?”
“今夜本王借题发挥,且看他自乱阵脚,越慌,掩饰不了的马脚越多。倒要看看,他能替他这儿子包庇到哪儿去。”今安随手撩起轿帘缝隙,往外看这座裘安城。
楼灯成河,众生百相,被星辰裹于苍穹下,踽踽前行。
谁管诡谲风云正随这架马车前行翻滚,直至不可阻拦。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这里。
今安撂下帘角:“撕开他露出的马脚,查下去。”
帘子落幕,又于清风中掀开缝隙,铜铃声送进,是另一架马车擦肩而过。
段昇探脸出轿窗,追着那一长队兵马护驾的车轿往反方向走远,飘荡的旌旗弥进夜幕中。
他兴致勃勃地回头欲和人说,又忙忙住口。
只见虞兰时极是疲惫地靠在软枕上,闭目揉着眉心,墨发掩着的面色凄白。
回裘安城的这一路,如段昇本来预想,应是游山玩水的从容惬意,却在他这位好表哥的不断催促下,赶得跟后面有狗追着咬似的。
去的时候悠哉悠哉走了半月,回的时候舟车劳顿只用了五天,卸磨杀驴都没这么狠,刚刚在城门口上轿才松了一口气。
到头来,最受罪的还是催促的人自己。
段昇颇为担忧他的身子:“表哥,你没事罢?”
“无事。”虞兰时放下手,轻折眉心往大敞的轿窗掠去一眼,“快到了吗?”
“快到了。”段昇回答,“其实表哥,我们大可不必走得这么急,终归也无事可做,我父亲母亲还在后头,再要十天才能回到呢……”
耳边吵闹的碎碎念中,虞兰时半阖起眼,与洛临城中别无二致的浮光纷杂从他袍袖衣襟依次捋过,沉重坠在他低垂的睫尾。
他身周郁气太沉,段昇叭叭到一半,停住了。
好一会,才听好似已经睡着的人出声道:“明日你帮我问一下,最近两日有无人进城,去了哪里。”
沉默片刻,段昇惊异之际,又听他低声补充道:“是那种声势浩大的出行,必定人尽皆知,不会花你太多时间。”
段昇哪管得了这些麻烦,一心只问:“表哥你要在裘安城中找人?”还是刚进城的人?什么人?既然认识何不直接联系?
许多疑问在心,他没忍住挑了最后一个问:“怎么不直接和那人联系呢?岂非更是周全。”
没有得到回答。
像被这几日的奔波压倒,虞兰时垂眸佝背,靠进了车厢内更深的阴影处。
她只说了让他去裘安城,其余什么也没有透露。
禁足四天,费尽周章,他寻不到任何万全之策,来顾及家族与私情之间的两全。
他何来其他选择。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罗仁典下令封紧了口,也拦不住有心人传播,关于宴席上的事情沸沸扬扬地传遍城中。
连带地,连州侯之子从前作威作福的一连串恶事全被翻了出来,口口相传,受害者众。一时间,群愤激昂,难将止息。
而罗孜充耳不闻,结党成群包了座香苑,一掷千金。
数来数去,少了一人。
“段昇人呢?”
有人于美人纱衣内掬得满手凝脂,抽空回道:“寻那小子作甚,整一个假正经的雏鸡,没点劲头,只会搅和兴致。”
“呵。”罗孜胸前大敞,陷于四五双讨好伺候的柔荑中,“他可比你们有趣得多。”
“听说他前段时日才去了靳州,昨夜才回。”有殷勤的递上新消息,“世子找他作甚?”
香苑里春色无边,半日后,有人衣冠楚楚出来,指轿往段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