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0章(1 / 2)
顾苡谦嗤笑出声,将手中茶杯放到了桌上。
詹杨未傲的脸色愈发冷硬。他也放下了白瓷杯,石桌与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轻响。
下一瞬剑势如雷,剑光与电光交缠在一起,向着顾苡谦的头颈横斩而去。
肉眼难辨的快剑转瞬即至。可顾苡谦甚至不曾拔剑,只是安坐在原处,左手手腕一转,带鞘的长剑便挡至颈侧,毫秒不差地精准截下了攻势。
“家中长辈没劝过你莫要冲动吗?”顾苡谦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屈指在还泛着电弧的剑身上弹了弹,金属轻鸣悦耳。
“是把好剑,但你拔剑作甚?”顾苡谦只手重新拿起茶杯敲了敲桌面,“让你倒茶,我们继续聊。”
“……”
“作为家族继承人要外出和旁人虚与委蛇对你来说很难受吧,也看得出来你不是这块材料。”顾苡谦放下剑,饮茶轻笑,“我师兄曾经告诉我,雷灵根都是暴脾气,果真不假。”
尴尬的劲很快就过去了,反正也没有伤到周围的陈设,除了顾苡谦这个人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詹杨未傲索性就当做无事发生,只是斟茶的动作比之先前显得更殷切了一些。
“师兄?”詹杨未傲适时发出疑问,“唔……与现在的家族传承不同,我记得过去的修仙者主要是以宗门的形式聚集并传承,但是魔修也是有宗门的吗?”
“当然没有。只是走火入魔前,在剑宗中修习罢了。”
“世上少有天生的魔修,更多的只是走上绝路的人。”顾苡谦轻轻拂过释露上系着的雪白剑穗,“天赋不足进境过慢,实力不足急功近利,爱恨情仇怒急攻心……生而为人,走上歧路的因由何其之多。”
詹杨未傲接着追问,“那你呢?是因为什么?”
“想知道?”顾苡谦借由喝茶的动作话语一顿,虚晃一招,“但我不想说。”
“啧。”
被吊了胃口的詹杨未傲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但又无可奈何,索性直接把话题引向自己最关心的方向,“那我直接问了。”
“关于唐沐,许越岳提到过你似乎对他有相当强的执念,但行为显得相当克制。除了你第一次出现那晚,那明明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却做出了许多出格的行为。这个的原因,你想说吗?”
顾苡谦没有急着回答他。他拿起之前放在手边的那块桂花糕,将花朵形状的柔软糕点掰成两半,轻捻起其一放入口中。
“简单来说,我认为他是我师兄的转世。”
“我和我师兄曾经因为一种灵药而遭到追杀围堵。最后,参与者无人善了,现场数百人,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我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待醒来我已入了魔。我曾经尝试过一些招魂的秘法,皆无成效。起先我以为是因为魂魄已散,现在想来是因为那时他带着那株药。我并不了解它,唯一知晓的是它有保护神魂的功效。魂魄既然转生,那招魂之术自然无效了。”
“你那个姓许的跟班,说过你们这个时代的魔修都是些疯子。其实古往今来,一直如此,既被人以‘魔’字称呼又怎会正常。我能基本维持常态,也是因为那株灵药,我的识海中存在有它的一部分,护住了我的神志,让我以魔修之身与常人无异。”
“那一天,唐沐触动了它,那是同源之物的相互吸引。”
“那便不会认错,就是他了。”顾苡谦的神情中蕴着浅淡的欣然,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抵达了故乡。
詹杨未傲看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面前的魔修与他有相似的诉求,都是希望那个人能够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但他的神色却并没有放松,双眼仍是直直地盯着对方,咄咄逼人:“那你把他当作了什么呢?一个死人的替身吗?”
“不,我知道他们是不同的……”顾苡谦就着微苦的茶水咽下最后一口桂花糕,甜腻的茶点被清苦的液体包裹,一如他带着苦涩的轻笑:“如果我真混淆了他们,我早些时候就把人绑走藏起来了,怎还轮得到你过问?”
“他是个独立的人,我不会将他替作故人,亦不会试图将他捏造成别的模样。以凡人身份安稳一生,寿终正寝,再圆满不过了不是吗?”
詹杨未傲不置可否,却卸了力,靠在椅背上饮尽杯中余茶。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詹杨未傲吐出口浊气,一丝电光自指间击向半空,驱走一只想来偷吃糕点的鸟雀,被惊吓的鸟儿奋力扑棱双翼,些许绒羽翩然下落,“你那晚说不打算回去了。但猜也知道,真正的远离是不可能的,你就想悄悄地在他身边守着?”
顾苡谦摩挲着自己的剑,眼中略透出点空茫,“毕竟来到了这里……这是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你既然舍不得,那为什么?”
“不想说。”
被哽了两次,詹杨未傲差点忍不住把杯子扔到他脸上。
他也不再端着那张少家主的假面,自由肆意的枝条从破碎的面具中探出。
“行吧行吧,锯口葫芦似的,跟族里那些老头子一样,说话只说一半,能把人急死。”
“我就当这是夸奖了。”顾苡谦也不再麻烦詹杨未傲,抬手给自己倒茶,他略带深意地瞥了眼姿态散漫的年轻人,“按年龄算,我应该和你家长辈是同一个辈分。”
“?”詹杨未傲在庭院绿植间游移的目光倏地一顿。
“其实也没认真记过,我想想……估摸着,再过几年就百岁了。”外貌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魔修微笑道。
詹杨未傲眨了眨眼,脑子里一时间只留下了“百岁”这两个字,越是思量,他面上的惊疑之色越是深重。他忍不住去询问,声音里都带着颤:“你……你是什么修为?”
顾苡谦手中的瓷杯上漫起一层白霜,尚还滚热的茶水迅速冷了下来。可那股寒气并没有就此停下,它越发肆意的蔓延,桌面、土地、草木、亭中木梁……视线内可及的一切皆被冰霜覆盖,亭边溪流亦是被影响,大片浮冰源源不断的产生又破碎,顺着水流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