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生多艰(2 / 2)
各人戴了鹿皮手套,用围脖捂了口鼻。
长孙晟抱着观音婢,两人共乘一骑。高秋娘、长孙无忌各人独自一骑。
由于长孙无忌骑术还不太熟练,由两名随从骑马在两边护持着。
五匹马首尾相随出了城南庄园。
长孙晟夫妇二人策马疾驰,片刻便把长孙无忌三人甩在百丈之外。
观音婢第一次坐在马上飞奔,感觉很新奇,在长孙晟怀里激动得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啊啊”叫着,还扭脸观看高秋娘骑马的样子。
高秋娘刚开始感觉有点生疏,不一会就找回了原来的感觉。扬鞭抖缰,蹄声得得,听风声从耳边掠过,她心中不禁豪气顿生,心胸变得分外敞亮,恨不变作男儿身也和丈夫一样驰骋疆场。
二人见与长孙无忌的距离越拉越远,便勒住马缰调转马头,等待他们三人。
长孙无忌骑在马上,身子有些僵硬,马儿度着方步稳稳前行,两位随从两边小心保护,用了好大一会儿,三人三骑才来到长孙夫妇跟前。
几人下马,面前是万倾良田,田里的麦苗刚长出一两寸高,还没有遮盖住地面,满地的白霜衬托着一道道浅绿,远处的村落隐在薄雾之中。
长孙无忌问道:“阿爷,这是什么地方?”
长孙晟道:“这方圆数里皆是我家田产。那些村落,是我家佃户居住的地方。你想到村里看一看吗?”
长孙无忌问道:“什么是佃户呀?”
长孙晟道:“佃户,就是为我家种地耕田的家奴。种我家的地,给我们家交地租,干得好收成好的话,可以多打些粮食,生活就好一些。”
“不好好干的话,打的粮食就少,生活就差一些。他们的户籍是依附于我家土地的,不得迁移。如果离开,官府就会作为逃奴抓回。我大隋律法:任何人不得收留逃奴。”
长孙无忌又问:“那佃户就一辈子只能为奴吗?”
长孙晟道:“基本上是,但是有两种情况可以脱了奴籍:一是主人开恩放免;二是自己攒了足够多的钱,可以用这些钱赎身。”
长孙无忌好像已经明白,点了点头。
长孙晟道:“我们到村落里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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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再次上马,沿着乡间小路向最近的村落行去。
这路不但窄狭而,且坑洼不平,马匹走在上面都有点困难,费了好大功夫才走了有两三里路。
村落里有三十多户人家,都是低矮的土坯茅草房,房子四周用木棍扎成篱笆算是围墙。
因为天冷,房子外面几乎没有人走动。
在一处篱笆院前,长孙晟下了马,其他人也跟着下马。
院子的柴门关着,长孙晟让随从去喊,看屋里有没有人。
随从喊了几声。
不一会儿,从茅草房中走出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蓬头垢面,穿着单衣短褐,外罩一件破羊皮袄。
因不认识来人,这人站在院中也不说话。
随从叫道:“咱们家郎主来了,还不开门?”
那男人听说郎主来了,好像没有明白,愣着问道:“哪的郎主?”
随从斥道:“哪的郎主?长孙将军府的郎主。你是不想活了吗?”
那男人这才回过意来,急忙跑到门边,解开绑在篱笆上的绳子,拉开柴门,然后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长孙晟道:“起来吧。”
说着向院内走去。
那男人站起身来,低头哈腰跟在长孙晟身后。
院里也是坑坑洼洼的,东南角堆着秸杆和柴草。
房门西边地上摆了三块土坯,上面放了只烧黑的瓦罐,下面一堆草灰。看样子,这是他们烧饭的地方。
长孙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
那人瑟缩着回道:“贱奴名叫黄石磙,家里六口人。”
长孙晟接着问道:“家里其他人在哪?”
黄石磙答道:“都在屋里。”
这次出来,长孙晟的目的,就是要让长孙无忌和观音婢了解一下农奴的生活情况。便领着长孙无忌向屋里走去。
高秋娘从前也没有到佃户住的村落来过,也想看个究竟,就抱着观音婢跟在身后。
房门高仅六尺,长孙晟进门还要弯下身子。
草房有两间,对着房门的一间,中间地上有一堆草灰,还闪着点点火光,好像刚烤过火的样子。
东边一间,墙角堆着麦草,窗户用草栅遮着,屋里光线不太好。麦草堆里半卧着男女老少五个人,挤在一起,共同盖着一张鼓鼓囊囊的破被子,被子上面的破洞里,露出填充被子的芦花。
草堆里的几个人都是衣衫褴褛,冻得瑟瑟发抖。
其中有两个孩子,大的女孩有七八岁,小的男孩有四五岁,见来了外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观音婢好像被这情景吓着了,扭脸趴在高秋娘的怀里。
高秋娘也不忍再看,转身抱着观音婢出了茅屋。
长孙晟问黄石磙:“家里粮食够吃吗?”
黄石磙指着屋角的一个粮囤道:“托郎主的福,粮食还够吃,到明春菜蔬下来时,还能接得上。”
长孙晟没再多言,出了茅屋,对高秋娘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大家已没了来时的欢快与激动,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只听到“得得”的马蹄声敲打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