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1 / 2)
深夜,许令姜来到天牢。滕止落背着包裹跟在后面。两人走向穆英的牢房,拿出包袱里的布衾,酒壶与油纸包。
穆英靠在墙边,看着两人折腾。见收拾好,他起身走来,拿起酒碗,仰头喝下。牢中的光很弱,依稀可见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滕止落道:“又不是最后一顿,等出去再畅饮。”
穆英笑了笑,“令姜,我想见一下丞相。”
许令姜皱眉,看向坚定的穆英还是点了点头。她不知道穆英想做什么,但心存死念的人也做不了什么。
滕止落再次背上包裹,跟着走向另一间牢房。
满头白发的老人脚踝上锁着铁链,闭着眼睛倚靠在墙边。他听见动静睁开眼看向来人,缓缓起身走向他们。
李丞相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许令姜,“当初便不该放过你,在南阳不好过吧?”
许令姜握紧双手,恨意从身体里迸发出来,她一字一句地说:“托丞相的福,日日不敢入睡,时刻怕有人暗杀。”
她此生最恨的人就是丞相,再也没有人能让她这么痛恨。这个人害得她大哥离世,害得她痛苦不堪,害得大宣民不聊生。
初次听闻丞相是在文思书院,明明描绘的是一位壮志凌云、意气风发的少年。可眼前的人丑陋不堪,枯木死灰,完全想象不出他曾经的模样。
许令姜想到长寿药,她看着满脸皱纹的丞相,嗤笑出声。长寿?先帝逝世不过二十三。李丞相今年已五十多,还不够吗?是要与天地共存吗?
“令姜,我有话想单独与他说。”
许令姜闻言点头,一步一步后退,转身离去。
滕止落放下包裹跟着离开,追上许令姜,看着靠在墙边的许令姜,缓缓蹲在她面前,像幼时那样靠在许令姜的身边。
穆英看着离去的两人,转头看向丞相,脸瞬间变得凶狠。他缓步走过去,坐在长椅上。
“丞相,你怎么不拿自己试药呢?未成功的药拿给我,你不是自寻死路吗?一开始我是顾念旧情的,偏偏你不知所谓,骗我药是有用的,派人暗杀我与澄儿,非要我选择肃亲王一派。丞相,你已经老了,也该死了。”
穆英握紧双手,忍住动手的冲动。
丞相仰头大笑,“我有何错?我只是想活着而已。我为大宣辛苦这么多年,还没有来得及享福。我想活着不对吗?你不也是想周澄活着吗?你不也是利用我拿药吗?我们是一样的。”
穆英看着发狂的丞相,一副丑陋的嘴脸。这与当年救他脱离困境的人完全不像。可他呢?又与从前像吗?他记得自己是要考取功名,一展抱负的,事实却是不一样的,他成为了玩弄权势的人。在北祁城做判官时,他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可为了报恩为了药,不得不听从他人,唯一能做的是尽力减少损失。他的夫人直到逝去都认为他是个好官,其实早已不是了。
他记起躲在窗台下偷看的周澄,记起他们会走路的儿子,记起咿呀学语的女儿,记起慈祥的母亲,记起表面嫌弃他的夫子。他记起了很多很多,好在他就要去找他们了,他马上能去见他们了。
穆英缓缓起身,淡然地看了一眼丞相,转身走出牢房,走向他的牢房。他看见转角处的许令姜与滕止落,叫了一声。
两人闻声望去,看着淡淡笑意的穆英,他又变回到以前那样儒雅随和的模样。
许令姜走向穆英,跟着他回到牢房。三人围坐在一起,在这昏暗的牢房里。
“我有一个女儿,囡囡。我进京赶考时,她还不会说话。后来她会叫爹爹了,可我一声也没听过,一声也没有……”
许令姜低头,淡淡“嗯”了一声。
滕止落耷拉着眼皮,一下一下地点头,迷迷糊糊地,掩不住困意。
穆英还在讲着,讲着他的一生。
走出天牢,许令姜抬头看着微亮的天空,一轮浅月高挂。她瞥见眼睛都睁不开的滕止落,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回去歇息。”
滕止落迷糊地点了点头。
一夜不睡伤大身。
谷雨亭,许令姜扔着鱼食,盯着抢食的鱼儿。
坐在石凳上的贺忆昔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肚子,看着满院的梨花树、海棠树,时不时拿起一块糕点咬下一小口,配着茶水,细细品味。
午后,许令姜小憩醒来,走出院子。她远远望见两个人影,轻步走去。
“讲什么呢?”
谢岩与滕止落转身看向许令姜,“三姐姐。”
“岩儿何时从松鹤书院归来的?”
“前几日,又在文思书院待了两日,今早才回到府里的。后日又要回去,夫子看得紧。”
许令姜点了点头。
滕止落道:“要出府?我也要一起。”
“你何时回南诏?上次说三五日,这次呢?”
滕止落低落道:“明日。”
许令姜一愣,抬眼望向两人,“先去清漪园,之后带你们去走走。”
出了侯府,三人往永乐坊走去。
街道上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摊主的吆喝一声赛过一声,引来行人停在摊前挑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