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巫蛊(2 / 2)
老伯看了看二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说道:“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啦,那时北汉当位的还是曜武帝,有人豁了通天的胆子,对这位帝主施下禁蛊,以至酿了滔天的大祸。事后经查,下蛊的竟是个榕城人,那年的榕城历了场大屠杀,城里只要通蛊的族群,都被屠了个干净,在那之后即便是寻常的百姓布衣,都吓得挪了乡城,现在留下的,多是族系深厚的老榕城人啦。其实在北汉国传承秘术中,巫蛊之术不是鲜术,很多大家族里都多多少少养着巫师给后辈传学,但就在这件事后严令禁蛊,这秘术也就渐渐衰落了。”
慕凌闻言默了片刻,道:“蛊术,大多险凶。”
老伯点头以示赞同:“不错,不错,是害人匪浅的。”
云珞见过来买早食的人多起来,便与慕凌递了眼色,和老伯道过谢后往前走了。
“早时你与客栈里的小伙计问谈,是在说些什么?”
“也是在说这事,虽然我们昨日才到榕城,但不仅说路上的行人,再看客栈里住着的商客,委实零星了些。我昨夜便觉得反常,今天早晨起来了,就趁着闲话功夫问了问他。”
“和老伯的说法相同么?”
“基本是一致的,不过那小伙计还是烂漫无羁年纪,与我也多言了几句。二十年前榕城确实遭逢大难,蛊法之家也被当时暴戾的曜武帝屠了干净,但派来的毕竟是帝都里的杀士,不会完全了解榕城里蛊术的流传人衍,杀掉的只能算众所周知的秘学大家,其他零散剩着的秘术传人,亦还可能是存在的。只是经此一事,即使有侥幸残遗下来的蛊人古代,自然也会逃离这里,但也不能说这座城里现在就肯定没有蛊师了。”
云珞忖了片刻,道:“暴戾的君王总还是不妥的。”
慕凌听了,一时顿了下脚,失笑道:“我以为你最先想的会是城里的蛊师。”
云珞亦顿了下,又笑说:“有就有呗,老伯说北汉本是秘术大国,蛊术只是其中一种,以前的门楣子弟多少都是该会些的。虽然我也认为蛊术不是佳术,但这些家族一夕间被牵连屠没,本就是无辜祸事了,若能留下几个承秘术的后生,只要不作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慕凌也笑道:“也是,不作恶就好。”
说话间,他们来到榕城的港口,此时天色已明亮许多,但渡口上的大雾扑面而来,只看得见近处几艘船只,海上的情景就不明了了。
白茫茫的浓雾,清晨的水汽,让这里看起来总有种半梦半醉的混沌感。
云珞和慕凌疑虑地对视了一眼。
不是隆冬,也非雨天,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雾气?
他们在渡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有脚夫匆匆过来询问:“二位是要用船?”
慕凌指着海上的浓雾问:“怎生如此大的雾?”
脚夫狐疑地看他们一眼,说:“两位是外乡人吧,这渡口大雾十多年了,日日不都如此?”
云珞讶道:“日日如此?这样大的雾,怎么用船呢?”
脚夫摊手道:“所以根本没有人用船呀。”
慕凌望着他道:“根本没有人用船,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脚夫一噎。
慕凌又问:“你一见我们便问‘是要用船么’,这又是为何?”
脚夫脸色沉下,刚想发作,他身后突然走过来一个乌袍青年,隔在了脚夫前面,对慕凌道:“他说不出来。”说罢朝脚夫挥了下手,脚夫就退下去了。
乌袍青年朝云珞和慕凌拱手行了一礼,客气地道:“鄙下嵇疏年。”
慕凌拱手回礼,道:“在下淮凌,敢问阁下为什么说那脚夫说不出来?这江上的大雾又是为何?”
嵇疏年道:“二位一路走来,想必已经知道了榕城二十年前的惨案。”
云珞和慕凌点头。
嵇疏年继续说道:“当年被屠杀之家不说成千,亦是过数百的,二位知道他们的尸骨是如何处置的么?”
嵇疏年转身看江,道:“就是被扔进了这离江中,白千尸骨,一夕沉江,若说后来这些冤魂不积生出些怨气来,都是不应该的。屠戮惨案两年之后,江边怨气横生,怨气入榕城,就开始侵染城中剩下的百姓,离江就是那时开始生出了这浓雾。没被侵染的百姓们急忙跑去邻国请来大国师做法,小半年过去了,这怨气才平定下来,但雾气经年不散,若说这浓雾是百家留下的怨气,亦是说得通的。”
嵇疏年摸了摸指节,回头看两人,又道:“至于那个脚夫,他是二十年前就在这渡口做工了,那年受怨气侵体最严重的,也就是这些江边的脚夫,他们后来死的死痴的痴,也只剩他了。日日守在这无人问津的渡口,他记忆混乱,分不清昔年与今日,所以我说他答不出你们的问题。”
云珞听了答案,琢磨着他话语中的字词,但一时并不好析出是否有什么漏洞,便继续默着。
慕凌看了她一眼,对嵇疏年笑道:“便多谢阁下的解答了,我们刚到榕城,不了解这里的忌讳,冲撞了亡魂,请阁下一定见谅。”
嵇疏年和颜道:“冲撞就是多虑了,二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慕凌看云珞,云珞摇摇头,他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当日怨气浸生,被侵染的百姓多么?”
嵇疏年道:“不多,从离江口往城内蔓延,古怪被发现的早,大家反防的也早。”
慕凌道了谢,便和云珞准备离开了。他们走出一小段,嵇疏年在他们身后道:“榕城是座不祥的城池,不是游玩的所在,二位已知此间凶异,便同你们的朋友尽早离去吧。”
慕凌回身谢道:“多谢兄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