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筱君(2 / 2)
与云珞过了个眼神,云凰即刻停止运力,外由君琛、慕凌、云珞三个人支撑着法阵,她和知末入阵中一个个再次检查起群人的身体状况。
云凰天生对邪灵异术的感应力更强,访应过几个人的元神,她肯定道:“他们被人吸去了精元。”
时至日昳,天空忽然下起暴雨,无法再扛雨施行,五人中断了法阵。
附近可以容纳得下这许多人的用地唯有北面的城隍庙,陈缙先吹笛引导着这片人与他们走,继又冒着雨换咒驱使城中其他位置的人往屋檐下去。
慕凌展开护罩试图笼在所有人头上作挡雨,但他原先修的是仅能容十数人的小罩,正在费力出法把它延大时,一道强力注入过来,帮他迅速建好了护罩。
慕凌转首,同时间雨流从他淋湿的发梢上顺淌过他的眼脸,双眼都被湿润的雨露浸得涩痛,模糊视不清君琛望他的目光,只见他也淋透了半身。
蜀郡地理位南,是楚国最南也是最西面的疆域。周遭虽崇山峻岭环绕,但河道充沛,常年光照良足,尤至入夏后,几近从戌时后延个把时辰天才会黑尽。
道路两旁林木苍翠,郁郁葱葱,宽敞的道路上走过来一乘装饰简单的小轿。轿撵的外观虽很普通,不过前后是由四人抬着的,右侧有随辇的老嬷嬷,其后还跟了八个常服打扮的护卫。
日光焦灼,烤得大地十分炙热,轿夫热的满身冒汗,落脚时脚底都能感受到地面的烫气。
淡鹅黄的软绢轿帘后探出一只莹白手腕,素手纤纤,轻柔挑开了侧面的软绢帘,露出粉雕玉琢的一张桃花面。
姑娘正值烂漫的芳菲年华,瑰姿艳逸,色如凝霞。她掀帘望见轿外的明艳阳光、叠翠青山,眼底闪过一抹难耐的羡光。
但下一瞬就被她完好地藏了起来,柔声对伴轿行走的老嬷嬷说道:“姆嬷,让我下去透个气吧?就一会儿,不会误了程的。”
老嬷嬷摇首道:“小姐啊,咱们这一路休整的时候已经很多了,老老爷上头吩咐过,是需披星戴月,尽早将您送回主都的。”
姑娘再道:“那这样,姆嬷,我下来同你们一起走一段,还能行的更快。”
老嬷嬷吓的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小姐贵足怎可行走?这要是叫老爷知道了,奴婢们全身家的性命也不够抵啊!”
年轻的姑娘坚持道:“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说,谁会知道?”她用手指了指抬轿的轿夫。
老嬷嬷并不为所动,姑娘面上不经意地流过一丝愠烦,但立马被她敛的毫无破绽,依然温温软软地对老嬷嬷娇求道:“姆嬷,真的很闷——”
老嬷嬷依然摇头。
姑娘很是泄气,撒手放下绢帘,闷闷地坐回了软座。
在外看着这顶轿撵时觉得平平无奇,其内却是装饰得十分精丽,不仅瓜果食盒、软垫薄被备的一应俱全,连车厢各壁的图样都是刻绘华巧、四角挂着细密锦织香囊的。
而轿帘一遮下,轿子里的姑娘就全然变了一副脸色,她用力扯下一只角上的香囊,愤怒地就要往车厢上砸。但临扔时倏然又想起现在还不能就这么暴露了,咬着牙把香囊无声砸到了软垫上。
天气太炎热,轿夫们的脚步也放慢下来,好不容易走到沙石少的平道上来,轿撵行的也比平时稳了许多。气过些时,边筱君就在摇动很鲜微的小轿中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到轿子明显的晃动,边筱君醒了过来。少焉,老嬷嬷从前拉开了轿帘,请她下来用晚食。
说是用晚食,不过就是干饼配羊奶罢了,说什么蜀地近州闹匪闹魔,非要这样翻山越岭地绕远路。不经集不过市,晚上要睡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说,连着三四日了,都只能吃出门时带的这些硬干粮。
想着,边筱君恨恨地咬了一口白面饼。趁着其他人也坐在路边吃干饼的功夫,边筱君暗暗瞥视了一圈跟行的这十三个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眼眶中骨碌转了转。
时进黄昏,从树叶间隙里投下来的日光昏黄,边筱君杵着脸坐在一块大岩石上吹风,这是她一天中唯得轻松呼吸的时刻。
晚风扬起她鬓边的长发,老嬷嬷见状连忙为她拿来了外披。边筱君乖顺地穿上薄披风,老嬷嬷便放心地在她身畔给她讲些泽都中的故事,祈祷她快有困意。
边筱君根本就不爱听什么故事,对泽都事迹更是毫无兴趣。其实这不是她家里的姆嬷,是她在主都的父亲派来接她的姆嬷。
边筱君百般聊赖地坐在平岩上,也没听姆嬷到底讲了什么。她想去旁边拔根狗尾巴草来玩,或者在她坐的这块大石头上跳它几跳,但她好憋歹憋地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要再装一段大家闺秀的模样。
蓦然间,她听见几声马蹄音。边筱君全身一震,往她们之下的那条长道上望去。
瘦马。残月。
有个人骑了匹瘦马,独自行在寂寥的长路上。天上只挂了轮残月,照不明那个人的轮廓。
马儿缓慢地前行,他只背了把亮银银的□□,枪头锋利无比,熠熠闪着冷光。
他的衣襟单薄,无端地析出萧瑟冷意,边筱君觉得这个人好像被寒露浸成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