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运(1 / 2)
在这世上有两类人必须得知识严谨,不能出错。一类是医生,一类是律师。因为二者,都掌握了别人的命运。林南加和白寻,恰恰属于这两类人。
4月9日,林南加永远记得这个日子,这是她和白寻的孩子出生的那天,也是江北离去的那天。这一年,林南加28岁,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白小希。江北29岁,享年29岁。他当真没能活过三十岁。
林南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叫做江北的男人为她种了满院的蔷薇,守着一个人的红玫瑰。他是夜婴,是暗夜出生的诅咒,而她是玫瑰,是别人的玫瑰。
“她说过只要我送给她一些红玫瑰,她就愿意与我跳舞。”他从来不喜欢读书,却喜欢这本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他觉得她是他的红玫瑰,也是她的血蔷薇。
童年自卑孤僻,江北小时候没少被人欺负,无非就是那些理由。他有病,他耳朵聋,他妈死了,他爸外面有别的女人,又或者单纯看他不爽。那个时候他才155,矮小到让他无力反抗。高中时,飞速长高的他一下蹿到了183,他学会了霸凌别人,那些欺负过他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未来。
他曾是那样的不可一世,有那么多女生为他痴迷,可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永远只有一个人。
听风吹过的声音,好像她在细语呢喃。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见过声音了。医生告诉他,他需要动手术。可是他不想,手术要剃光头,他觉得那样很丑,丑了她就更不会要他了。
那天见到她,是天赐。她在他的手心上写字,她对他说,他会好的。他当时就不行了,命都可以给她,第一次那么渴望活下去,想要好起来,想要将她紧紧抱住,吻她,吻到死。
再后来,他的耳朵渐渐好了,他的嘴巴也开始说话了,他的心却不行了。早前就被诊断出可能会引发并发症,极大可能是心脏疾病。他想到了他的母亲,那么漂亮又高傲的女人,就是这样死的。他还以为他能逃得掉,也许从前他是不怕死的,可是现在他想要好好活着,命运却非要扼住他的咽喉,击碎他的梦。
江北死的那天,季明辉和顾魄在他的棺材前哭得跟个什么样的,要是他知道,爬起来都会把他们俩揍一顿,然后说:“哭你妈的,跟个娘们似的。”季明辉倒是希望他能从棺材里起来,哪怕揍自己一顿也值。
看着他安静地躺在冰冷的棺木里,有棱有角的脸如雕刻般硬朗,是那样冷傲孤清,死亡也改变不了他的俊美。灰白的短发不过半寸长,却透出一股倔强。季明辉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绝他娘的,他这什么逆天颜值,寸头都这么帅啊操。
林南加这几天时常陷入错乱和嗜睡状态,总是很疲倦和乏力,莫名地焦虑、沮丧。有时候看着电影没来由的悲伤,然后突然烦躁,哭泣。林云凭借经验,判断出她这是产后抑郁,女性生产后出现的心理障碍。
怀孕期间的林南加在读心理学硕士,因为分娩暂停了课程,她知道关于患上产后抑郁症是需要心理治疗的。在y市的老家休养了一个月,她便回了s市。白寻的律师事务所在s市成立了分部,在一年前他就从h市搬到了s市。
总不能让他和林南加结婚了还要异地吧。他的合伙人是看到他接连忙了好几个月的工作,获得的假期是去度蜜月的时候,才知道这优秀的精英律师早就结婚了;又是听说他的妻子怀孕了,精神状态不是很佳的时候,才知道这深沉的绝世好男人很早之前筹划在s市开设分部的用心。
本来林云是想要林南加留下的,毕竟有她这个做妇产科医生的妈妈照顾着,但是林柏桐看得很清楚,现在情况下的林南加,身边更需要的,是她的丈夫,白寻的陪伴。不过白小希留在了他们这边,林南加则回去安心进行治疗,努力从产后抑郁中调整过来。
风太大,听不见。她好着急,好着急,想要听清眼前人说的话,可是刹那间,泪水决堤,就再也停不下来。莫垣望向她的眼睛,很澄澈,似清水秋瞳,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眼前的林南加仿佛孩童般,纯洁无瑕,脆弱无助。
他知道,如何引领她前进的方向,当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命运的相逢从不是偶然,而是注定,坚定地向往唯一的偶然。他很确信,自己就是那束为她照亮前路的光。
“痛苦,会让人变得更加强大。过去不能改变,但未来可以。”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经历过黑暗,才懂得光明的可贵。”
终于,林南加听见了声音,带着风的温度,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串画有小蜻蜓的夏日风铃,有星星,有纸鹤,有铃铛。微风吹动,叮咛叮咛——
蜻蜓沉沦于此,飞翔在夏日的憧憬里,等风起。风带着凉爽的邂逅,一切都准备就绪,敲击出甜蜜的咒语,轻轻呼唤远方的姓名。
我们都在寻找希望的火光,只要心中有坚持,就一定可以再一次重生。
耳畔优美的旋律响起,台上的人细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灵巧地跳跃着,音符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浸润在午后温暖柔和的阳光中,滑进耳朵里。就像甜甜暖暖的可可滑进喉咙,微微抿嘴,回味无穷。
林南加记得这首钢琴曲。高一那年,白寻转来一中,在全校师生面前,演奏《风吹过的街道》。熟悉的旋律,她记得。灯光闪耀的舞台上,他的惊艳,从此成了她的心之所向。
她抬眸往台中央看去,少年是记忆中那个少年,带着微笑,似乎能让阳光从云层里拨开阴暗,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白寻,真的是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