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黑(1 / 2)
谢时韫想着柳相宜,心中泛着苦涩,他连母妃最后一面也未曾看到。眼前突然晃过年幼时在母妃宫中,母妃陪他踢蹴鞠,推他荡秋千,教他读书写字的种种画面。他竟第一次发觉,那些事他竟从没忘过,甚至那天是阴天还是晴天,身后的花开着还是枯着,母妃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小时候总是被谢安欺负,母妃总是告诉他忍耐,却偷偷的扮成女鬼去吓唬恐吓谢安。从那以后,谢安见到他虽没有好脸色,但再也不曾欺负过他。
他并非打不过谢安,只是母妃告诉他,在这宫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划。做事情必须要小心,行事要稳重,遇事要沉稳。所以他作为三皇子,虽然性格里藏着暴戾,可他永远将这份情绪隐藏起来,尽量少去让母妃为难。
两个人在这四下无人的寂寥之地,坐在同一颗树下,听着同样的风声,思念着各自的亲人。
风悠悠然吹过,擦过谢时韫的脖颈,他身体一抖,双眼轻眨,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两转,木然的眼神被收回,眼睛又重归了往日的深邃和灵动。
他让穗岁去将湿衣换下,而自己则去拾了些柴,原地生了火,让穗岁烤一烤,暖一暖。穗岁小手挨着火堆,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对上谢时韫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模样傻傻的。
她因为出了汗,脸上的泥都被冲花,现在小脸上一片泥泞,再呲着一口小白牙,谢时韫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穗岁休整好,两个人才再次上路。但好在很快他们就遇到了村落,谢时韫顾及着穗岁的身子,便带着她去找人家借宿。
穗岁对着吉大娘递过来的镜子,吓了一跳。她仔细辨认,摸着自己脸上干巴巴的泥说:“这是我吗?”
吉大娘忍着笑,打趣道:“你说呢?快来洗洗,都快成了泥娃娃了。”
大娘知道穗岁来了月事,还特意烧了锅热水,让穗岁洗漱。
穗岁从包袱里掏出自己的巾帕,沾了水在脸上一点点擦拭。可是今天的泥不知怎的就像是扒在了自己的脸上,还干的不像话。谢时韫坐在院子里,看着她大力地揉搓自己的脸,都觉得自己脸皮一痛。
穗岁费了好大的力才搓掉脸上的泥土,原本白净透亮的脸蛋都被她搓的发红,但却为她更添了些少女独有的美丽和娇羞,谢时韫看了几眼,欣慰地低下了头,移开了眼神。
吃饭时,二人也打听到,这吉大娘是个寡妇,男人早些年去世了,家里只有个儿子,娶了媳妇以后便没了消息,偌大的家里便只剩下她一人。
谢时韫问道:“这里离易城还有多远?”
吉大娘摆摆手说:“易城,这里就是易城啊。”
穗岁闻言,一口汤呛进喉咙,直接喷了出来。
谢时韫默不作声地挡住了自己被她弄污的衣袍,并未如往常般对她冷言相向。穗岁也忙和谢时韫和吉大娘说了抱歉。
谢时韫想起刚才进村时,村里的人声和狗叫,他又问吉大娘:“一路来,听说易城干旱,没有粮食,人人都外出逃命,可这里……”
吉大娘但笑不语,她捧着汤,小小地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易城今年的确是旱,天降大旱。一年来只下了一场雨,下了不到一刻钟便停了,地都没浇湿。但其实我们这个村子属易城管辖,但距离易城的主城区还有些距离,我们这儿有一道山泉,居住在我们这个村的人,祖祖辈辈的吃喝都靠这道山泉,”吉大娘伸手指了指后面说:“那后头有湖,湖里有鱼,我们就是靠这些救了少许的庄稼,存够了粮食。”
“可是这道山泉没有降水,水量不会减少吗?”穗岁疑惑地说。
“当然会,只是我们这户村子人家就这么多,足够了。”
“那易城城里的人不会知道这山泉,前来运水吗?”
吉大娘摇摇头,语气里说不出的得意:“我们在那山头立了块牌子,说这山里有长虫,半夜也会有人去山中扮虎,学虎叫。他们怕便不敢上山,上了山也会有人驱赶。”
“其实我们也不是抠门,不让他们用这水,只是他们有些人运了水,拉去城区高价售卖。人总是贪心的,发了第一笔财,就会想发第二笔,第三笔。可是我们的水也就那些了,他们发了财,我们这儿就会缺水,没办法。”
谢时韫手里捏着绿珠,幽幽开口:“那村里的人没有卖水的吗?”
“卖水有什么用?其实城里来运水的人大多都是家里有资产的人,他们眼前根本不缺粮食,有人力财力用来支撑他运水,赚够了钱离开易城,去哪里不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