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鱼（2 / 2）
……
“阿嚏！”乔熏打了个寒颤。
从刚刚开始，两人便不断的往下走，不知为何，温度也是随之不断降低，楚帆倒是无所谓，毕竟他这样的战士在多年的战斗下，什么样的严酷环境没有承受过。
但乔熏就不一样了，她可没有楚帆这般的身体素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起了满身鸡皮疙瘩，身体也不自觉地发抖。
好冷！
似乎是上帝感知到了她的想法般，一件大得几乎垂到她脚踝的大衣披在了乔熏的身上。
她惊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则是楚帆柔和的笑容。
“很冷吧？从刚刚开始我就看见你一直在打哆嗦，说来也奇怪，这距离地面也不算远，为什么温度却差这么多。”
“那，那你呢？”
“我？”楚帆笑笑，“这点低温对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比这种要极端得多的环境我都不知经历多少次了，总之你披上吧，小心着凉了。”
“可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楚帆笑着理了理乔熏有些凌乱的长发，“你可是救了我两次啊。”
大衣很脏，泥土灰尘血液等东西几乎将大衣表面完全占领，如果处于正常情况下谁也不会愿意穿这样的衣服，但乔熏却是用其默默地把自己裹紧。
“这是……”很快，楚帆就注意到了乔熏头上的那对发饰，没办法，这对叮咚作响的小东西实在是太显眼了，想不注意到都难。
“不要！”少女惊叫一声，条件发射的将头偏转到了一边，而楚帆的手则是停在了半空中，气氛有些尴尬……
“呃，抱歉。”楚帆一时之间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了。
“对……对不起。”显然也觉得自己有些敏感过头了，乔熏急忙想要道歉，却又由于过于紧张反而出现了一点口吃……
“没事。”楚帆摇摇头，有些好奇道，“那个，是风铃吗？”
“嗯。”乔熏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撇向别处，“那个，那个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带来好运的风铃吗？”楚帆微笑着说，“很漂亮，很适合你！
“谢谢。”声细若蚊蝇，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楚帆依旧是清楚地听见了。
“走吧，好像快到了。”
“好的。”乔熏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把手按在了那对风铃发饰上，然后又看向了走在前面的楚帆。
带来好运吗？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看到楚帆回过头喊自己跟上，乔熏连忙加快脚步想要跟上去，可刚要迈开步伐，却突然感到心口传来一阵剧痛，这使得她险些踉跄摔倒，事实上，若非楚帆反应快拉住她，乔熏肯定已经摔倒了。
“没事吧？”楚帆担心地说。
乔熏摇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可是你……”
“走吧！”乔熏低着头，“我没关系的。”
乔熏不想回答，楚帆也没有执着地继续问。
楚帆不问，乔熏也不打算提，两人自此陷入沉默，空气中能听见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以及鞋跟踩在大理石上发出的“哒哒”声。
“楚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外面的世界啊……”青年叹了一口气，“那是一个荒诞的世界。”
“荒诞？”
“是的，荒诞的世界，荒诞的人。
他们自私，贪婪，而又不知满足，他们总是妄想他人能够对自己施以援手，却又对他人的挣扎漠不关心。”
“……”
“他们勇敢，善良，而又满怀希望，他们能对落难者感同身受，甚至情急之下愿意为了拯救素不相识者付出生命的代价。”
“听起来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呢。”
“不，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同一批人。”
“同一批人？”少女有些听不明白了，性格差异如此之大的怎么会是同一批人呢？
“人本来就是这么一种矛盾的东西，他们有些时候是前者，有些时候又是后者，他们总能在两者间来回切换，事实上，真正能自始而终的反而是少数中的少数。”
“那，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你觉得呢？”楚帆的脸上带着笑容，“你觉得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她愣住了，恍惚之中，那张明亮的笑脸几乎与记忆中的一张面孔重合，她似乎看见过与之相似的神情。
是谁来着……
没过多久，一扇大铁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楚帆推了一下，没推开。
乔熏把自己的手放在一旁的传感器上。
“滴！”红灯变成了绿色，门开了。
一个身穿作战服的男人低头靠坐在对面的木门上。
楚帆立即跑了上去。
乔熏注视着那张污泥与伤口遍布，血色记忆碎片如同幻灯片般在她的脑海一闪而逝，可正当她努力想看清这些时，大脑穿来阵阵刺痛，将她凝聚起的注意力粉碎，似乎有什么在阻止她回想起这些。
当回过神，楚帆已经蹲在了那个男人的旁边。
抬起头见乔熏正看着自己，楚帆对着她摇了摇头。
“之前他还活着的……”少女捂着还不时传来阵痛的脑袋，情绪有些低落。
“太久了。”楚帆看了一眼满地的血迹，叹了口气，“失血过多。”
“楚帆，你看他手心！”乔熏突然指着那个男人紧握的右拳。
手心？
楚帆靠近仔细观察了几秒，终于注意到了对方拇指对掌肌区域所露出的半个字体。
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对方的右拳，终于看到了里面的那行鲜血所画的数字。
“981910？”楚帆默默地将之记在心里。
“那个是什么？”乔熏问。
“不知道。”楚帆摇摇头，“也许是密码，也许是暗号，不过这些目前都还不得而知。”
“他……或者说你们，是什么人？”乔熏问道。
“什么人啊……”楚帆找了一张圆凳坐了下来，解开腰间的弹药包，他开始清点弹药，“有人说我们是行走于末世的英雄，也有人说我们是屠龙的勇者，可事实上，我们也只不过是一群在黑暗里寻求光明的可怜虫罢了，和那些为一瓶水一块面包而打破头皮的丑陋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是吗……”乔熏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看向那个靠在墙角的男人，“他……还会‘活’过来吗？”
“不会。”楚帆明白她的意思，他转头看着那具尸体，“他已经死了。”
“可之前……”乔熏迟疑。
“之前的情况不一样。”楚帆摇摇头，“z辐射本身并没有让生物起死回生的能力，之前那群家伙生前就已经被感染了，感染引起的突变让他们留了一口气，却也彻底摧毁了他们的神志，突变消耗了大量能量，但他们体内根本没有这么多支撑他们在短时间内大规模变异的物质与能量，这种矛盾导致的结果，就是它们会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拼命寻找着一切能够让他们的身体再生以及变异的食物。
而在这个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的世界，高蛋白的肉类成为了获取难度最低的食物来源。
获取了足够物质与能量者，会进一步突变，朝着非人的路越走越远，这个过程中更多的能量与物质被消耗掉，又需要更多的食物，如此循环。
这就是这个被灾难笼罩的噩梦世界的真相。”
“不过……”楚帆看着那具尸体，“好在他被感染前就已经死去了，这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对不起……”突然间，在楚帆惊愕的神情中，乔熏哭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的话，爸爸他也不会……”
“等等……”楚帆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你姓乔，你的父亲难道是……”
一瞬间，楚帆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试图拍拍乔熏的肩膀，少女却是如同找到了发泄目标一般，直接扑倒他的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楚帆只得轻轻拍打她单薄的脊背，给她一些聊胜于无的安慰。
“对不起……”在楚帆的怀中，少女啜泣着，“真的对不起……”
如果……她没出生，又或者她的身体没有缺陷，那么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吧。
可是……
“没有尝试过，谁又能看清未来的路呢。”楚帆轻轻摩挲着乔熏的脊背，“倘若未来都已被注定，那样的世界，不是更加可怕吗？”
乔熏抬起头，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呆呆地注视着楚帆。
楚帆轻轻地拭去她眼眶里的泪水。
“在这片冰冷的黑暗世界中，所有人都在追寻着那一缕微不可见的光明，可只有我们成为了人们眼中的英雄，你知道为什么吗？”楚帆面带微笑，“或者说，你觉得我们和那些为生存而不惜放弃人性任由欲望支配的家伙根本区别是什么？”
乔熏呆呆地盯着他。
“很简单，因为我们，为了未来而战！”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惊叫声！
“别去！”乔熏拉住了楚帆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注视着楚帆的眼睛，“你会死的……”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
“或许吧，但有些事总要有人站出来，不是吗？”楚帆微微一笑，摸了摸乔熏的头。
“可能还有人活着，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楚帆回头嘱托了她一句，快步跑了出去。
乔熏默默地看着楚帆渐渐远去的背影，淡粉色的虹膜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她的神情先是迷茫，随后渐渐变得坚定，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
“嘘，阿力，小声点……”
“王主任，咱们真的的不会被发现吗？”
“放心吧，这些怪物的脑子都蠢得很，咱们只要自己小心点很容易躲过去。”狭窄的换衣柜中，两个男人紧紧地挤在一起。
透过换衣柜上细小的缝隙，两人紧张地盯着外面那个满身鲜血的女人，默默地在心理祈祷对方不要发现自己。
“吼！”女人猛然回过头！
被凝固的血液染得暗红的眼眶中空无一物，血肉模糊的嘴唇微微张开，从这个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嘴里还未咀嚼完的碎屑肉块，残缺得仿佛被硬生生挖去一块的鼻梁，隐约间甚至可以看到里面血红的鼻骨……
“唔！”阿力用左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控制着自己不叫出声，紧握消防斧的右手微微颤抖，无数冷汗顺着他的脸颊划过，压抑的气氛让他几乎窒息！
“王主任，它好像发现我们了……”
“慌什么？”王主任不屑撇了他一眼。
人类受到z感染突变后，一般都会发生大幅度不可控性变异，成为畸形而又恐怖的变异体。
而丧尸却是能量不足导致变异被大脑强制中止的产物。
他们的肌肉在这种程度的突变过程中早就已经因为极度缺少的能量而萎缩，这种丧尸只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的，更别说这个家伙感染前还是个女人……
“咱们两个有武器的大男人怕它作甚？等会儿我喊一二三，咱们就一起冲出去弄死它，明白了吗！”
“好！”不知是因为王主任的话受到了鼓舞，还是因为已经无路可退，总之一向胆小的阿力也鼓起了勇气，他发誓，他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勇敢过！
“一……二……三！”
“砰！”
“啊啊啊！”换衣柜的门猛然打开，阿力大叫着举起消防斧刚想发动攻击，却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推力，使得他不受控制地向前方那张狰狞的脸倒去！
“王卫国，你这王八蛋！”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王卫国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跑去。
“咔……咔！”门被锁住了！
“混蛋！”王卫国拼命地转动着把手，“别在这种时候啊！求你了！”
“吼……”王卫国转头，看到了一张扭曲的熟悉的脸，他深吸一口气，默默举起了消防斧。
“阿力……别怪兄弟，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噗！”鲜红的血液喷了王卫国满头满脸，但他已经没有时间擦拭了！
“咔……咔！”王卫国拿出钥匙插入钥匙孔，“快啊……快啊！”
“咔嚓！”在一道天籁之音般的开锁声中，王卫国面露喜色。
“吼！”
“哐当！”这份惊喜持续不到一秒钟就被另一道更大的惊喜击溃了！
在消防斧脱手落地的响声中，无眼女性丧尸瞬间将王卫国扑倒在地，张开满口獠牙狠狠地向他的胸口咬去！
“啊啊！”王卫国的双手紧紧地掐住丧尸的脖子，拦住了那张距离自己的脖颈只有分毫之差的血口！
“莫挨劳资！”生死危机的关头，王卫国不知从那里涌上一股力气，一脚狠狠地将丧尸从身上踹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捡起了掉落在一旁的消防斧，在丧尸重新扑过来时高高举起！
“嗷！”
“去死吧！”
“唰！”
“呼~呼~”半凝固的血液将雪白的墙壁染红，在地狱般的景象里，消耗过度的王卫国大口喘息着，沾满鲜血与碎肉的脸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无比狰狞。
“吱呀……”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惊醒了神经还未完全放松的王卫国，刚要松弛下来的面部肌肉再次绷起，鲜红的消防斧反射着耀眼的寒芒！
“哐！”王卫国紧紧握住斧柄，抡圆了消防斧，手臂的肌肉紧绷，只要大脑一声令下，便能全力砍下！
“哐当！”门被打开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王卫国，他的身体顿时一滞。
“你是谁？”
“这话是不是应该由我来问？”楚帆挑挑眉，接触扳机的食指渐渐用力……
“别开枪！”王卫国一把扔开消防斧，“我是好人！”
楚帆看向了旁边两具残缺的尸体和那把满是鲜血的消防斧。
“好人？”
……
“汉克，科研区到底还有多远？”
“应该就快到了，我记得就在这附近。”
“伙计，照你这速度，咱们恐怕还没找到基因稳定剂就得被炸死在这里。”
“别急莱恩，给我点时间！”
“兄弟，我倒是想给你足够的时间……”莱恩看了一眼昏迷的克劳斯，“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克劳斯？”汉克拍了拍伤员的脸，“该死，快醒醒，你会死在这里的……喂！我说，给老子保持清醒！”
“汉克！小心！”
听到莱恩的提醒，感受到脑后袭来的一阵劲风，汉克一把推开克劳斯，然后敏捷地一个侧翻。
“唰！”锋锐的利爪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汉克的皮肤，在他的白色的衣袖上破开了几道口子！
“该死，是那只怪物，它跟上来了！”
“嗷！”
“开火！”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