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机(1 / 2)
少年怔住,他天分虽高,毕竟年少,宇文化成如此相问,便知已被识破,脸上青红不定。
噗通一声,他忽然跪于地上,哽咽说道:“我确非姓段,不敢辱没先祖,我是慕华彦之子——慕华文锦。”便将昨日情形,和盘讲出,最后悲愤地恳求道:“请司徒大人为文锦做主,严惩奸贼。”
拓巴升!
宇文化成倒吸一口凉气,羽翎卫尉,二皇子表兄,掌管京师防务,品级虽低于自己,地位却举足轻重!
想不到行径如此卑污,竟做禽兽之事。
权衡再三,他幽幽说道:“听我之言,暂且忘了此事也罢。”
慕华文锦年纪虽小,却甚是倔强:“杀人可恕,情理难容,恶贼欺母不成,杀母泄愤,今生今世,我必手刃此贼!”双眸之中,怨毒浸润,杀意升腾。
不待对方回应,他又说道:“何况,我父亲必是被奸人陷害!”
宇文化成忙止住:“噤声,你父亲之罪,是皇上钦定!此话不可再提,我且问你,可否愿意留在我府?我以子侄之礼待你。”
“小侄愿意!”慕华文锦即刻答到,似乎怕对方反悔。
宇文化成莞尔一笑,宇文燕却欣喜万分,拉着文锦的手便去。
宇文化成吩咐管家:“元庚,以公子之礼安置。”
他转身踱进大门,走过两进宅院,穿过一道长廊,便来至内宅,走进夫人冯氏房中。
此时朔国建都平城已几十年,山卑虽是胡人,却推崇中原政治文明,习汉字,说汉语,读四书要典,设五经博士。
朝中大姓巨族与汉人通婚更是平常,冯氏端庄美丽,知书达理,虽然作了母亲,依旧风韵独领,正是宇文豹及宇文燕生母。
冯氏听完讲述,却有所忧虑:“你带他回城便是了,何故收于府中,岂不招祸?那拓巴升虽不是皇室,毕竟跟皇族同姓,宇文家岂可比之,不记慕华彦前车之鉴吗?”
“有何可怕,皇上已赦其无罪,我何惧之?这文锦品貌不凡,豹儿或许能近朱者赤。”说完,甚觉意犹未尽,他又叹道:“不意慕华彦有子如此!”
冯氏不以为然:“我远远观之,这孩子眼含怨毒,身带杀戾之气,日后必闯大祸。”
宇文化成捻须笑道:“必闯大祸,也或者必成大器,丈夫立世,或为治世之能臣,或为乱世之奸雄。”
还待再说,丫鬟突然进来禀道:“老爷,管家在外面说有要紧事回禀。”
宇文化成虽心中诧异,还是起身走出内宅。
刚到月洞门,元庚劈头便说:“老爷,府中内贼之事,有眉目了。”
“住嘴!此地岂能回禀此事!”宇文化成喝止。
元庚低头:“老奴该死,请大人责罚。“
宇文化成一语不发,径至书房坐了,才问:“说吧,何事?”
“照老爷吩咐,我派人跟踪了二管家刘印标,今天刚回来,小兴儿就报告说,看见刘印标跟太尉府管家一处吃酒,吃完后还拿了一大包银子才走。”
宇文化成汗毛倒竖,乞伏仕!果然是这老儿!
他嚯的一下站起身:“密室架炉,带刘印标。”
宇文府内宅向北,穿过之字型回廊,便是精洁的后园,幽闭的密室,却孤立于后园院墙之外,四边无靠,独门无窗,阴冷潮湿,黑暗荒寂,便是白日,也需点上巨烛,房中陈设简陋,只一架人形的炉子,墓碑似的矗立于正中。
刘印标进门还有点微醉,听见“咚”的一声,元庚关上重重的木门,才陡然惊醒,扑通一声跪下。
宇文化成面目狰狞:“刘印标,中午吃酒甚是得意吧,他们有何好处与你?”
“禀老爷,小人实实不知老爷说的啥?”刘印标小心翼翼答道。
宇文化成突然青筋暴起,大喝一声:“来人,给我烤熟这狗奴才。”
刘印标跪于地上,头已压得很低,听见这话,咕咚一声便栽倒在地,元庚端起一杯凉茶,泼在他脸上,这才悠悠醒过来。
他脸色苍白,浑身簌簌发抖,眼中死灰一片,颤声说到:“求老爷超生,赏个全尸,我说,我都说。”
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他已经完全清醒,冷汗层出,嗫嚅而语:“两个月前,偶遇太尉府管家,一叙之下,竟然是河间同乡,便常在一处吃酒,后来有一次,他叹息说太尉待其甚厚,却无以为报,甚是羞愧,我一时酒迷了心,刚好看见老爷写的一封密折,就把密折上所说之事跟他讲了,他给了我五百两银子。”
“仅此一事?”
“仅此一事。”
宇文化成岂肯信之,诈到:“仅此一事,就可灭你老小,若如实招来,尚可留你活命。”
刘印标本已心如死灰,万念俱灭,听他这话,眼中微光重启,又有了求生之欲,嗫嚅了一下,便又说到:“后来他们又以此相威胁,小人无奈,又将老爷跟太子密函往来之事告诉他们了。”
宇文化成心里咯噔一声,仿佛一口砒霜吞进肚里,休说太子,就是私交皇子,也是重罪!居然被这奴才五百两银子便卖了!
思忖片刻,他突然问:“今日收留慕华彦之子,想必也告诉他了。”
“还未来得及。”
“嗯!”
“啊不,小人不敢。”
“你去,你今晚便去,告诉他此事。”
“老爷饶命,小人不敢。”
“不,你去,此事若办好,我饶你一命。”
“是是是,奴才今晚就去,谢老爷超生。”
待他走远,宇文化成招手示意元庚进来,吩咐到:“府中必定还有其同伙,你密切关注!”
待元庚走远,他轻轻一拍手,一名黑衣护卫无声飘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