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谈(2 / 2)
我说完,乘着夜色回了客房,留他一人在寒夜里矗立。
入寝后我本想踩着秋露早回运城,看看明竺是否回来,醒来时浅金的阳光已然静谧的洒满房间。
大约叫花子最大的温暖便是太阳,我习惯了做一个叫花子,也就习惯了每日早起后,先面对面同金乌君打个招呼。于是披头散发半眯着眼打开门,迎着太阳打个呵欠伸个懒腰再揉揉眼睛,赫然见门前垂手恭立着昨日高殿之上的唐旸齐厢,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张望着我。
他们身后,是齐齐两溜宽袍大袖,玉带束发的学子,一排白衣,一排青衣。
“娘欸!”我一个激灵吓得睡意全无,阔步窜回房间,整好衣衫打理好头发,门外有女声言送了热水和药皂杨柳枝来,便小心翼翼开了半扇门接了进来,盥洗完透过门缝一瞧,两排人竟然还在那里立着,等也不走,只好假装若无其事走了出去,问他们所谓何事。
齐厢顿了顿,问道:“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甚好。”我简单做答,静静等着他们的下文。堂堂悬济院回春院绝寰院两大院主,一大早大动阵仗来我房前问我睡得如何,绝不可能是撑得无事闲的心慌。
“那——小公子可是醒了?”唐旸犹疑再三终于开口。
“小公子?”我愕然。天可怜见,我一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虽说身份卑微,好歹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躺到一张床上去的,恐怕这其中,定然有不少误会。
“阿宿,你醒了。”白逸尘笑着,从隔壁厢房走了过来,看也不看齐唐二人,从两排人中间穿过来,又拉了我穿出去,回头丢话道:“陆荆的信我已经送到。我是剑城少主,实在看不上你运城的甚么小公子。二位还是省些口舌罢。”
我被他一路拉着穿过一道道矮山门,一排排青砖瓦房,穿过悬济像,又一路畅通无阻过了五毒大阵,出了山门。
实在想问他怎么突然就成了悬济院的小公子,但看他神色哀感伤,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思及夜里他半醉不醒说的那番话,便知这里有一段令他伤心的过往,终不再提。一路挽着他俯瞰着运城秋景,无语而行。
大抵,待他想说了,就自然会说。若他不想说,我空自追问,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到了前一日与碧穹过招的地方,我指着被碧穹落下的毒针毒死的枯草,说道,“阿尘,你看这乌漆麻黑一大片,像不像谁家烧火做饭的痕迹。”
“额——像,极像。”白逸尘一怔,转而哈哈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鼓鼓囊囊的油纸,得意的在我眼前晃晃,道:“方才想起一段往事,竟然将这事忘了。”
我看他笑了,心情也快活了三分,跟着笑了起来。接过来层层拆开,里面竟是几块蜜饯,几块桂花糕,还有另包着的一块鸡腿。忍着口水道:“阿尘,你简直太厉害了。”
他宠溺的刮刮我的鼻子,笑道:“早上起来,看那些人守在你屋子前,便知陆荆在信中铁定还提了什么,就从后窗偷偷溜出去,摸到膳房找了些吃食。”
我拿起一块桂花糕囫囵吞下,见他笑盈盈一直看着我吃,遂又拿起一块喂到他唇边。
他顿了顿,耳朵红得像染上了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