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众生皆痴妄(1 / 2)
第五章众生皆痴妄
天气又冷了一些,我缩着手脚坐在文书处里抄写着卷宗。这几日,肖不修要忙禁军冬练的事情。皇上把池将军召来的同时,把驻守东南西北边疆的几位将军也都偷偷叫了回来,说是要研究一下布防布控的事情,虽说现在很是太平,但他也从与西凉国对峙一战中,看到了大月国的兵力一般,装备一般,因此,他想着趁这个冬季搞一搞小动作。
这个皇帝爹,不知道应该说他什么好。我抄了一会儿文案,忽然想起池将军亡妻留下的那首诗,“扬之水”,其中的一个“扬”字,我初初读起来,以为是在说河水的名字,但大月国境内似乎没有这样一条河流,西门县那边的小溪水也没有这个名字,毕竟我也是在那边转悠过的,多少知道一些地理地貌。那么,为什么诗的起头是扬之水?难道是某地的方言?
我心里动了一下,抽出了一张新纸,把那首只有四十八个字的诗默写了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这些字,琢磨起来。
高秉文看我坐在窗边发呆,就走了过来。他也看到了这首诗,悄声问道:“池将军哪个?”
这事情目前还只是个秘密,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池将军来了。南厂三大才子自然是知道的,因此我也不隐瞒他们。“这首诗看起来并不工整对仗,但却极为有文采。我不相信是周氏写的,倒像是从什么地方抄下来的。”
“我看了密报,说周氏读过书,但也不是那种精通诗文之人。不过,周氏的死的确是她自杀而已,没有疑点。”柴文进也走了过来,周不全当然也凑了过来,都拿起了这首诗读了一遍。
“要不,咱们去把陈志典陈大人喊过来看看?他读的书最多,很有可能看出门道的。”高秉文说道。
“好像不在。”周不全接口道,“我早上去藏书阁找一本书,听他们说陈大人请了假,说是要带着两个外甥出去一趟,似乎是要迁坟之类的。”
“这大冷天的,也不是好日子吧?”我皱了皱眉,陈志典最近根本就看不到人影,就算是不做南厂代理都督了,也不能看不到人吧。我还给他买了不少吃食送了过去,他也没怎么搭理我。
“说是要把他妹妹的坟迁入祖坟里去,之前也准备过一段时间了。”周不全又解释了一下。“其实,我倒是觉得这首诗的说法有些眼熟,不是大月国的诗文,倒像是东倭国的文风。”
“哦?东倭国的书我看的很少。”我略略回忆了一下,“但你这么说吧,倒还真是有可能的。”
“那等下吃完饭,我们去藏书阁看看……”高秉文是行动派。
“也不对,藏书阁里的书都比较正统,倒不如去红光寺的藏书阁,有不少民间藏书。”柴文进想了想,“小七大人,我下午骑马去一趟,我依稀记得东倭国藏书的位置,我去找一下好了。”
“哦哦哦,我那个藏书阁的令牌一会儿让陈一拿给你。”南厂三大才子,还是很管用的。这事情已经过了几日,池将军在皇上的安慰以及不断派工作的压力下,已经调整了心情。他那两个即将成年的儿子被马茂春接到禁军里去感受一下更严谨的军旅生活,听肖不修说,这两个少年很是聪明,也很勇敢,如果加以时日的训练,应该是很不错的人才。
又过了两日,柴文进回来了,带了一本东倭国的古诗集。当时,肖不修正问我关于这首诗的事情,因为池将军不能在京城待太长时间,他们的冬练计划已经制定好了,要赶紧回去执行了。
柴文进急匆匆地把古诗集给了我,说这是东倭国很早之前的诗集,但却也不是什么孤本,而是东倭国很普通的识字集。如果了解东倭国的风俗以及语言习惯,这首诗就非常好了解了。
肖不修立刻拉着我进趁着宫门没有落锁之前进了宫,他说今夜池将军还要与皇上喝酒,所以必然是宿在宫里的。所以,我们见到这两人的时候,他们刚刚开始喝酒,聊着一些军国大事以及对未来的发展和抱负。
所以,我们进去的时候,略略有点尴尬。不过,皇上说:“家国情怀,有国,也要有家。肖小七,说说吧。”
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诗文破解了。其实,真的也是很简单的一首诗。
扬之水,不流束楚。
终鲜兄弟,维予与女。
无信人之言,人实迋女。
扬之水,不流束薪。
终鲜兄弟,维予二人。
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这说的事情非常简单:一男子听到外面又流言蜚语,说自己的妻子不忠,便开始疑神疑鬼,对她日渐冷落。妻子察觉到丈夫的变化,便说了这样一番话,情真意切,希望丈夫能够信任她。每一个字都有其意义,言简意赅。拆解其中两句最关键的话语,就能够知道这首诗所表达的意思了。
“扬之水,不流束楚。”此句的意思便是:流水激扬,奔腾而去,却冲不散成捆的荆条。即使流言蜚语漫天,我对你的感情始终如一。类似于大月国的“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终鲜兄弟,维予与女。”这句所表达的是:我娘家兄弟少,眼下一起生活的,便只有我和你夫妻二人而已。我背后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之人,能够相依为命的,便只有你了。当然,这也是在说:你看看我如今是多么可怜,任由别人随意编排诬陷,却没有人能够为我出头,明明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却宁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我真是好生委屈啊。
“如果这样解释,依然很是晦涩的话,那么最简单的说法就是:我没有红杏出墙!”我已经尽可能挑拣了容易的部分讲解出来,皇上的表情还算好,但池将军已经是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看着伤心不已的池将军,为他倒了一碗酒,慢慢说道:“池将军,这事情朕也不劝你了。但朕想说的是,你也是太在乎她了,所以才会怀疑,才会担心和胡思乱想。她何尝不是这样呢?若她有灵,现在也应该能够理解你的伤心和思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