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玉奴番外(2 / 2)
少女凑头过来,他不受控制地转头,刚刚因咳嗽而带着血的薄唇落到她唇瓣上,两唇轻轻地碰到一起。
却没有任何触感。
漫天飞雪,房内炭火燃燃,他眼睫一颤,第一回那么近距离地看她。
不过几秒,季玉泽目光转而落到一盆长得正盛的长寿花上,而她则后退了半步,抚上唇,俏脸表情不自然,仿佛很不喜欢刚才那样。
他短指甲嵌入掌肉,抬了抬眼帘,走过去,越过她,端起水壶,倒向染着血的那一小堆雪。
弄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回到床榻躺下。
刚躺下,喉咙莫名产生一阵痒意,剧烈的咳嗽蜂拥而至,每咳嗽一声,季玉泽面色就苍白一分,像半截身子踏进棺材之人。
终究是没能熬住,他昏了过去。
第二日,季玉泽轻轻地掀开眼儿,房间中空空如也,他又阖了阖眼,再睁开后便是一片清明。
他本就习惯一人,她是去是留与自己无关。
季老太太葬礼那次是他们许久以来的第三次见面,季玉泽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不知真实身份的扶月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在那一刻,萧老教他的遏欲仿佛荡然无存。
即便她消失了多年,他似乎还是想将她弄成专属于自己的画纸,在上面绘上一幅逼真的梅花图,挂在墙上。
可在接触过程中,季玉泽发现扶月貌似有意地接近自己,为何?他不明白,当年分明有两次机会可以一直陪伴他下去的。
为何到现在来...
那时,季玉泽还不知道,原来这种想法,叫怨,是他曾不屑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已被七苦海缓慢侵蚀。
从而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七苦海中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他二十一岁那年才于不自知的情况下,沾了其中的怨。
也没想到会在后来沾了所有。
因为季府只有一位郎君,从小季明朗便对季玉泽寄予厚望。
自古以来,成败皆在一瞬间,总有人会为了眼前的小欲.望,失去不少机会,得不偿失,简直愚昧。
对此,他认为马虎不得。
于是季明朗特意请来了萧老教导季玉泽,他也无比严苛要求自己的儿子。
好在季玉泽听从教诲,一直以来,从不行差踏错,很好地把控着欲.望,成为众人称赞的季家郎君,叫季明朗面上有光。
而扶月是第一个跟季玉泽说,其实人可以适当地满足自己的欲.望,不必总是压抑。
当看到这句话时,他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番。
那时候,马车里面有点儿暗,侧帘时而扬起,太阳斜照,扶月脸颊旁的碎发微微拂动,仿佛能拂进人心般。
她跟多年前的样子别无二样。
那一秒,季玉泽似乎又看到了在义庄里默默坐他身边陪伴的少女,还有那个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下冰河朝他游来的少女。
扶月在季府住下后,时不时会找小秦打听一些事情,她前一脚走,小秦后一脚就告诉了他。
毕竟小秦是专门伺候他的下人。
只是,她打听的事情倒是有几分出乎季玉泽的意料,无一例外,皆是关于他的喜好,像是十分在意这些事。
动心是何物,季玉泽素来没过多留意,他只明白自己需要扶月,想留对方在身边,无论是以何种形式。
画纸、傀儡......等都可以。
只要是她便可。
直到有一日,季玉泽发现扶月的目光逐渐放到别人身上了,那个人叫陆少慈,她三番五次地救他,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不一样。
季玉泽心抽痛了一下,原来那些话本说的并不是诓骗人的话语,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另一个人心痛。
每每看到扶月跟陆少慈接触,他都恨不得立刻杀了陆少慈。
慢慢地,季玉泽意识到了,也许自己早已就对扶月心动,只是不自知罢了,至于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确定。
或许是在她跟自己说不必遏欲的那一刻,或许是更早,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
所以不知道。
再后来,扶月消失了,季玉泽慌乱了,所有人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有时候,他甚至也怀疑她是不是自己凭空幻想出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脑海里属于她的容貌一点点地变模糊,他日夜作画,吃不下任何东西,记得什么就画什么。
生怕会彻底遗忘掉扶月这个人。
不过,还是避免不了会忘记,但不知为何,只要看到那些画像,季玉泽快要隐没的记忆又浮现。
只,扶月的五官依旧慢慢模糊。
平生只抄写佛经却从不信佛的他头一回到佛祖面前磕头,祈祷她能回来,佛祖面容和蔼、唇角微微上扬,似在嘲笑。
青灯古佛下,他轻轻地阖上眼,眼尾落下一滴泪,砸落在向寺庙求来的佛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