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蝶梦思忧（1 / 2）
话说这一年正是宋国绍兴年间，其国泰民安繁荣祥和已有了十余载。
曾经的国破家亡似早已隐入了人们内心的最深处。
这一日清晨，笼罩在晨间的雾气稍有消散，其京都临安城内的人潮便开始耸动，相比平日的热闹更多了些噪杂，虽有府衙官兵维持秩序，但外籍人员陆续的到来，以致整个临安城凌乱不堪，城中的居所，在这几日间，都已人满为患，更有那众多附近城镇的人，带着那些偏远地区的人进进出出，更多添了京都的繁华。
也就在这一日，那临安城内的另一处，与之相比其景象是截然相反的，虽人数也多，但没有那份噪杂。那便是皇宫丽正门前的广场，数十列禁卫军井然有序，庄严肃穆。两边长亭内坐着锦衣绸缎的老少贵人，亦有衣着各品官服的大人，不同等级的小轿停落在其前端的长亭外井然有序。而在更远处便有那临安城中的无数百姓，与那些贵人一般都在静静等待着.....
话分两处，也是在这一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入窗帘，在降云轩中度过第一个夜晚的完颜燕缓缓从睡梦中睁开双眼，当意识到身在何处时，她迅速翻身起床。光线透过纱帘很柔和，阵阵晨风随窗而入，吹动着帘布摇摆不定，回旋的余风吹佛在少女睡意蒙胧的脸庞上，有着丝丝清凉又带有晨间阳光柔和的温暖。梦中的景象刚有所消退，睁开眼的那瞬间稍静的心又狂跳不已，环眼四顾，烛台上只有一点残余的蜡质，了无生机，周遭的环境一如昨夜那般陌生，这时她才恍若从梦中醒转。
也正是梦中不知身是客，醒来却是天涯隔。
穿好衣衫完颜燕快步走至窗前，只见晴空万里碧蓝天，小桥流水亭阁院，频跳的心才渐渐平复，一转念便想到了隔壁房间的哥哥，再也不稍停留，转身就小跑着出了房门。
良久后秦淮河畔雨花亭，雨花亭八角凌，五亭相连，凌凌相对，亭内雨花石引径，花草丛生，琉璃亭沿，雨花立柱相支，一片桃林相拥，此时节正是满林桃花盛开之时，与亭相合在那秦淮河畔也算是一处别致风景。
清凉的晨风缓缓的吹拂着水面，吹拂着花枝，吹拂着小亭，吹拂着亭中的人，亭中的人长发随风而摆，衣带随风而摇，那人闭目深深的吸着这一股清凉带着甜香的气息，心情似是格外舒畅，只听他轻吟道:“五连八角立花丛，别致秦淮景亦终。经此异国他乡路，挥洒江山本应公。”轻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大早被妹妹吵醒的完颜亮，吟完后他睁开眼背负着手，望着眼前那条十来丈宽弯弯曲曲碧波荡漾的河水，见其水流潺潺徐徐，清可见底，亦可见鱼群尾尾。又见两岸花红柳绿，藤萝蝶舞，又是一阵感慨于是又吟道:“碧波荡漾水清浅，杨柳依依秦淮连，蝶梦翩迁妖瑶舞，吾憾从此意绵绵。”见其神情虽有神往，却也淡雅从容。
虽说他是金国人，如今见他的模样，白衣长衫，负手折扇，眉清目秀，俊雅超群，真乃是个翩翩公子美少年，竟比那江南本地众多美公子还要美上几分。
而此时在那亭外却见一名少女，十五六岁模样，一身白衣清丽脱俗，其容貌亦不输那亭中少年，这人便是那少年的妹妹完颜燕。此时她正在那河边在那花丛中追逐着蝴蝶，乐其不疲，时而娇憾，时而欢快，其笑声不时飘进亭中，引得亭中的少年不时侧目观望，其脸上也不时露出欣慰的笑意。
莫然间亭中的完颜亮随着笑声而望，只见妹妹正蹑手蹑脚走近一朵已盛开的花朵，那花朵上正有只停落的蝴蝶，只见她正要准备伸手去捧上那只蝴蝶，此时却有只更漂亮的彩蝶不偏不移的停落在她白晰的手背上，正要伸出去的手就疆在了那里，完颜亮见其模样不禁苦笑摇头，待他想说什么还未出口时，只听完颜燕激动的轻唤道：“哥，哥，你看，好漂亮的蝴蝶。”说着将她那颤颤巍巍的手臂轻轻的捋动着。彩蝶不觉，只是颤动着双翅，支撑着它那美丽的细小身躯。
捋动了手臂见蝴蝶仍未飞走，完颜燕更加激动了，慢慢的转过身，望向亭中的少年又道:“哥哥，你看啊，美吗？我曾未见过，哥哥你见过吗？”
完颜亮见如此激动的妹妹微笑摇摇头道：“我也没见过。”
完颜燕又看了看手上的蝴蝶抬头看了看了哥哥轻缓的捋着小步高兴的道：“哥哥，我走近一些给你看。”
待完颜燕缓缓走了几步，手上的蝴蝶仍是停在那里，她心中越发高兴了，少年见她这般高兴，也只得走下小亭，待他快要走近时，却见妹妹身后那朵花上的蝴蝶扇动了两下翅膀，竟是被一个细小线状物体撞了一下，掉下了那朵栖息的花朵，他心中一紧，脸上不觉露了一丝惊色，忙叫道：“燕儿小心。”
完颜燕慌忙望向哥哥，见哥哥脸色有异，竟快步走到自己的身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其手背的蝴蝶却是受惊展翅飞了开去，完颜燕对着快步走过来的哥哥嗔怒道：“怎么了哥？”少年不答，只是看向少女的身后，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便摇头道：“没事。”完颜燕见哥哥如此，大是迷惑，随着哥哥的视线也转了身，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正待她又要转身嗔怒哥哥时，只见刚才那支有蝴蝶的花朵下面却飞出了一只蝴碟，完颜燕高兴又准备要去抓，完颜亮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拉了一下妹妹，完颜燕前倾的脚步缓了一缓，便转头看了看哥哥，少年才放开手，待完颜燕再回头，那蝴蝶却已飞走，完颜燕望着飞去的蝴蝶一声娇憾，转过身秀眉微蹙对着哥哥嘟着嘴道:“哥，飞走了。”语气中尽失落之情。
完颜亮见此不禁呵呵笑道：“走了就走了，燕儿别难过，你看它们现在自由自在的多好！”
完颜燕转身呆呆的望着渐渐远去的两只蝴蝶半响后才喃喃道：“嗯，它们真的很好，现在应该很开心吧？”望着已经看不见蝴蝶的方向她秀眉微扬，脸带微笑，然而其眼中却隐若显露有种难言不尽之意。
完颜亮微笑点头，望着蝴蝶远去的方向，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心里不由的也有种莫名的感触。
完颜燕转头看向哥哥，失落的神情转瞬便堆上了可掬的笑容道：“哥哥、我也很开心哦，像它们一样。”说完便回过头离了哥哥，又自顾自的嗅着花朵，追着蝴蝶。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完颜亮默默点头却再也没有了笑意，看着开心的妹妹，不由的心中苦涩，摇了摇头转过视线望着远方，久久的不再言语。
也就在此时，完颜亮遥望的方向，离此处大概有半日马程的清水亭上，有一白衣少年，大概十七八岁模样，束发凌乱，满脸疲惫，此时正坐于该亭之内紧闭双目，本是精制的白衣现以已破烂不堪，更有血迹斑斑。其色苍白，其容憔悴，怀中还紧裹着一个沉睡的小孩儿，一岁多模样，胖嘟嘟的小脸上却是洁净的很。
少年在此间不知休息了多久，只见他脸上依旧带着疲倦，也不知他这时是否已睡着，坐立着容色虽是疲惫，其眉头眼角边却一直是在微颤着，也不知是在梦境还是在感知外界的动静，响莫一盏茶的时间，那少年的耳根处微微的抽动了几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猛然睁开双眼，其眼中似有两道剑芒迸发而出。
一时间抬眼望向一处，那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远远的只见那边有隐隐的枝叶异动，他不再犹豫，站起身看看怀中的小孩儿，快速走至亭边纵身便跨上了亭边的一匹白马之上，提起缰绳一夹马肚，只听一声嘶鸣，白马便带着主人沿着秦怀河一路向临安方向疾驰。
当少年隐去在树林的尽头时，在这清水亭边忽的出现了十多名黑衣蒙面人，一双双犀利的眼神杀气凛然，只是片刻，只闻其中一人低沉道：“追，一定要在未到临安城之前截住那人”话声刚落众人就沿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迅速消失，清水亭便再次陷入了沉寂。
也就在同时，刚刚平息下来的临安街道又忽的冲出一群人马，一时间又将刚平息不久的街道陷入了一片混乱的状态，竟惹得不知底细的众多外地人纷纷怒骂，知情的人但见那马上众人时，却是个个敢怒不敢言。
众多本地人虽不敢怒骂，却都在疑惑，纷纷议论，有人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这不是出城的方向吗？这秦大少怎么这么匆忙出城？秦府二少爷不是要进考了吗？这做哥哥的不去皇宫出城做什么？”
又有一些人见纵马众人走后不愤的道:“这与咱们百姓又有什么关系，管他呢！”
还有一些穷苦之人只是摇头道:“哎！只是啊，这秦府二公子如果考中了，这秦家权势就更大了，我们百姓更有苦头吃咯，这世道难啊……”
随后有些人随和疑问道:“可不是吗！我怎么听说皇上如今并不看好秦家，也不知是真是假。”
又有人唏嘘道：“还是别说了，这可不是玩笑的，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等等。
如此这般，街道两侧议论声不断，然而个个都是胆颤不已，也只能摇头望着众人离去。
要知这是何原由，那便要回到一个时辰前临安城相国府里的事说起了。
这一日辰时左右，老丞相秦木云病情有一丝好转，被其夫人王老太太扶着正靠在床头，府内的众人也在那时去请安，待老太太正要一一劝退时，门外就传来了紧急消息，于是才有了秦大少匆匆奔向城外的那一幕。
说起秦府，得先说说秦木云，他本是宋国左相，虽是一甲子有余，身体却是康健的，只是在这一年的春节后忽的染上了重疾，这一病，竟是一日不如一日，经数月其模样就如同百岁高龄，气若游丝，面容枯槁，让最亲近的人都不忍直视，这也是秦府众人难以想到的。
待秦大少走后，王老太太精神越发差了，强打着精神道:“都下去吧，義儿今日要进宫，这事可不能耽搁，要准备妥当，这时候内外都不能乱，熺儿你要全权负责，你父亲已经数月不能起床，你也是做父亲的人，这份担当你也得做好，我也是早已不管事的了，如今你父亲病重，我更不得离开，你要明白！”
站立在最前面的一位中年人急忙应声道：“是母亲，儿子明白”。
老太太点了点头，向人群中略略扫了一眼，又温和的唤道：“義儿你过来。”随之人群中便走出一位少年来，面如冠玉，配着一身浅蓝色的锦衣，英姿飒爽，只是面色这时显得无比的沉重，走近老太太轻声道：“奶奶！”紧促着眉头，眼中有淡淡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