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刺杀(2 / 2)
她翻动东宫的签子,基本没有她认识的名字,应该都不是近身伺候的,她刚放下心来,没想到一个名字落入眼中,竟是令她心猛地一沉。
堂溪梅。
这是梅君的名字。
她拔下那签子塞入袖中,那人恰巧放完飞鸽,回头看顾怜幽。
便见顾怜幽正站在一幅书画前,似乎看得极认真的样子。
画上一个男子抚摸着女子的泪眼,那女子腕下三寸一枚浅色洛神花,让顾怜幽的太阳穴猛地跳起来。
而那女子与栖如有几分相似,那男子恰巧与顾怜幽一般,生得一双柳叶含情眸,但其他地方是一点都不像。
连柳叶眸的形状其实都有些不同,除了皆是含情脉脉之外,一个微微上挑,冷傲又轻蔑,一个却是温润如玉,君子端方。
毫无关系,却不影响顾怜幽记下。
那人恭敬道:“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她不动声色地转过身,面色倨傲,淡淡道:“素云行宫何时能动手?”
那人以为顾怜幽是不满,连忙道:“虽然行宫一直没受过什么指令,但只要令主吩咐下去,绝不懈怠。”
顾怜幽拂袖冷哼一声:“那便好。”
她抬步便走,那人赶紧跟上,将顾怜幽原路送回去。
待顾怜幽走后,那人啐了一口,心中暗骂。主子要的就是月氏垫背送死,区区一个月氏二公子,还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顾怜幽走出茶楼所在这条街,却直接纵马前往素云行宫,这是极危险之举。
夜色无边,衣袍漫卷,她一身都是夜色晦暗。
她没想到竟能追上那飞鸽,看着飞鸽直接坠入一个昏暗角落里,她毫不犹豫翻身就踏马背而起,借着马背翻过墙稳稳落在墙后。
她抬头盯白鸽,亲眼看着那名签被一个宫人接了下来,那宫人拿一块帕子在签子上擦了擦,签上立刻现字。
她动作迅速地从旁边窜出来,一个手刀砍在那宫人脖颈上,那人毫不设防,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顾怜幽拔出那名签,签上写着祁浅,她扒了那宫女的外衣换上,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面具,又把宫女拖到灯火完全照不到的地方,确定无异才敢走动。
幸好,这月氏一脉都生得不错,月氏二公子亦是清秀得有几分女相,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昼玉的暗阁中有专制人皮面具的高手,上辈子昼玉还拿给她看过,几乎完全以假乱真。
她拿着清莲玉佩去要这样东西,昼玉恐怕也知道了,不出意外能见到昼玉派来的人。
她从殿角直入灯火通明处,将托盘抬得高高的,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穿行入殿,权渠正搂着一个美人,美人喂他饮酒,他从善如流地饮下。
然而再倒酒壶却发现酒竟没了,美人嗔怒道:“祁浅,酒呢?”
顾怜幽连忙上前:“在此。”
她将托盘高高举起,美人取过酒壶,毫无戒心便将酒倒了出来。
她正要松口气,却没想到那美人却不解地看着她道:“你是祁浅?”
顾怜幽立刻跪下:“奴婢不是祁浅。”
美人瞬间就懂了,轻嗤一声:“看看自己生得什么模样,就敢顶人名头来邀宠。”
权渠却低头看向顾怜幽:“抬起头来。”
顾怜幽抬起头,面相仅仅清秀,轮廓还有些微生硬,并不柔美,然而一双眼睛却清亮得惊人。
权渠莫名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松开了怀中美人,却直勾勾盯着顾怜幽:“上来。”
美人狠狠瞪顾怜幽一眼,却抚着权渠的胸膛楚楚可怜道:“您不是说今日要宠幸妾的麽?”
顾怜幽却直接起身走向权渠,一双眼睛淡漠得毫无情绪,仿佛没有丝毫波澜。
却有一把大火在茫茫中无声地烧着。
“尔等不过蛮夷,兽族,餐风饮露,幕天席地而居的野蛮之族,也配我大周之后和亲!”
“子娶母,弟娶嫂之人伦败坏,烧杀抢掠,掳人妻女之荒淫无道,父子屠杀,父死子继之残暴凶恶。”
权渠毫不犹豫拔箭直接射杀了她。
眼前,残阳如血中是随之而来的箭矢,滔滔不绝。
那是她前世见过的最后一场夕阳。
满地血色如霞。
然而顾怜幽刚暗暗摸出袖中的药丸,穹顶忽然撒下一大片粉沫,顾怜幽被人猛地拦腰抱起,那人的手极有力,在混乱中紧紧搂着她,踏空而起,所有烟尘都在脚下。
来人一个火折子扔下去,殿中忽然猛地炸开。而顾怜幽已经被揽上屋顶,脚下的宫殿被炸得猛地震颤起来,炸裂就在脚下,尖叫声都被爆炸掩盖。
顾怜幽终于借月色看清了那人的脸,不敢置信道:“昼玉?”
昼玉薄唇紧抿,侧脸线条坚毅,单手稳稳握住她的腰,带她凌空而起。
是她的轻功远达不到的程度,也是二十岁的昼玉达不到的程度。
听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顾怜幽余惊未定:“你怎么在此!”
他要做什么事,绝不需要以身犯险。
昼玉却不说话,稳稳搂着她直到有一处树荫遮蔽处,才停了下来,把她放在粗壮的树枝上,一双幽深的眼盯着她:“我就知道你会亲身试险。”
他揭起顾怜幽的面具,那张清丽冷冽的面容露了出来,他垂眸紧盯着她:“敢这么做,你有几成把握!”
顾怜幽咬牙低声道:“三成,可今日是西晁的大河节,庆祝之时他们都会放松警惕,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不像昼玉有庞大的势力,她只能靠自己,也只信得过自己。
今日进女阁,完全也是冒险,她也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为了栽赃嫁祸,她不能不去看看。
顾怜幽对上他的眼,紧紧追问道:“那你呢,你又有几成把握!”
昼玉毫不犹豫,圣人眸竟有几分狠厉与决绝:“我有十成把握,因为我不打算暗杀,权渠今日必死。”
顾怜幽难以理解,握住他的手:“权渠死在上京,明杀他,西晁必定怒而起兵,你在想什么?”
她本打算下药,让权渠慢慢地死,到时进了西晁国界,就和大周毫无干系了。
昼玉却反握她的手:“怜幽,西晁早有异心,躲,是永远都躲不过去的,我想赌,赌借这个机会能抓出大周的内鬼。”
顾怜幽的脑子飞快运转起来,难以平息心跳如雷。
仔细想来,昼玉说得没错。
与其她这样小心翼翼去找第三块令牌在哪。
不如直接惹大祸,见对方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