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乡生歹意,悍匪施援手(1)(1 / 2)
寒风穿过窗间的缝隙,声音呼啸而尖锐。刘老汉靠在墙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仿佛在他的鼻子里结成了冰。房间里面炉火正旺,一名黑瘦少年站在炉火前轻轻搓了搓手,然后又试了试酒温。一旁的食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大声催促着,那少年听见呼声,赶忙拿起酒壶送到食客桌前。“难喝!”食客把酒咽了下去,却朝桌前啐了一口吐沫,高声骂了一句。他又伸手捋了捋自己浓密的胡须,继续嚷道,“这是什么毒药么?看着这样浑浊!入口又酸又涩!真他娘的难喝!”少年神情木讷,只顾站在一旁陪笑,干笑半晌,又见大胡子拧眉瞪着自己,便有些害怕了。
黑瘦少年转头看向刘老汉,神情急切,仿佛在盼着刘老汉来替他解围。刘老汉原本只顾看着面前那扇窗,窗纸上破了一条巴掌长的口子,伴着尖锐的风声正呼呼啦啦作响,他听到了食客的叫骂声,回头时看见少年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便朝着少年使了个眼色。那少年似乎没能领会,仍旧呆呆的站在原地。大胡子又喝了一口酒,抬头时仍见那少年颤颤巍巍的杵在自己眼前,心生厌恶,于是大骂了声滚蛋。少年听见一个滚字后,仿佛松了一口气,便又慢慢的挪到炉前烤火去了。
这里距离云州城有二十多里地,刘老汉在此经营着一间酒肆,门前便是一条通往云州城的山路,方圆几里的住户若是要到集市上置办物品,多半都要经过这里。刘老汉在这条路上经营了几十年,见过许多蛮横食客,他年轻时挨过的巴掌自然也不会少,乱世之中,唯唯诺诺,凭着一副逆来顺受的脾气,好不容易才熬到了这把年纪,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穷山恶水!”那食客仍未消气,又高声叫骂道,“一个个死气沉沉,看着倒像是座坟!”这一行食客共有三个人,叫骂的这位一脸络腮胡须,身体强壮,一打眼便知不是好惹的人物。另外两人,一个中等身材,面皮白净,倒不像大胡子这样抱怨,只是自顾自的吃喝。还有一人看上去面黄肌瘦,生得矮矬,他正盯着眼前的酒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黄脸汉子正若有所思,被大胡子不断的叫骂声吵得烦了,厉声呵斥道,“你啰嗦个屁!吃饱喝足了就给我滚去睡觉!到了明天,别说刮风下雪,就是天上掉刀子,也得给我往回赶!”大胡子被他说得一愣神,悻悻说道,“高老大,我这不也是心里憋屈么,你说这趟破差事怎么就让咱们兄弟摊上了呢?楚国来的那些爷们出手倒是阔绰,可钱财不是也没进了咱们口袋里么?与其来这种鬼地方走一趟,倒不如留在晋阳城中,眼看着岁末了,兴许还能在街市上搜刮些油水。”
高老大瞪了大胡子一眼,冷笑着说道,“钱!钱!钱!你只知道钱!你知道那帮子是什么人!那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喝了口闷酒,长出一口气,声音又变得哀戚了些,继续说道,“等咱们回到晋阳以后,可要管住自己这张嘴。和这趟差事相关的事不敢向外人乱说!咱们的小命儿在那些人的眼里只怕狗屁不值!小心被杀人灭口,懂么?!”大胡子有些不忿,说道,“咱们兄弟为他们办了这么件辛苦差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仗着咱们虎头帮的威名,他们还敢在晋阳城中逞凶不成?!”
高老大听他言语间颇为自大,忽然神色严肃起来。他放下手中酒杯,双眼直视着大胡子,问道,“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大胡子回想时,只觉得那些人衣着光鲜,于是说道。“不过就是些楚国来的有钱人呗。”高老大“哼”了一声,显然是在嘲笑大胡子的无知,只听他沉声说道,“他们是朗州逍遥馆的人!你当那朗州逍遥馆的主人是谁?那是楚王马殷之子马希崇!”大胡子闻言睁圆了双眼,一时愣住了,就连一旁正在吃喝的白脸皮也不禁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高老大。
高老大看着大胡子和白脸皮的神态,便知道他们心中畏惧了。他灌了口酒,盯着大胡子继续说道,“亏你还敢抬出虎头帮的名号,咱们虎头帮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屁!”大胡子和白脸皮不禁有些惊恐,且不说那马希崇身份如何,便是这朗州逍遥馆的名声,也够他们喝一壶了。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势力,其麾下囊括诸多豪杰能士,若论声势,恐怕也只有金陵的舶来馆和金吾将军府能够与之相提并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