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饥民口无食,林雀遇黄粱(5)(1 / 2)
江晓洲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林秉义,他虽然自称是这一带的劫匪,可身上却无半点匪气,细观他的一举一动更像是出身于行伍之人。江晓洲心想道,“他是不是劫匪都好,我这条命毕竟是被他们父子所救,又如何能对他们有所隐瞒。”想到这里,江晓洲才缓缓说道,“林首领,这些人追杀我与舶来馆无关。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黄巢宝藏?”
林秉义摇了摇头,说道,“黄巢宝藏?我从未听说过,难道你遭遇楚国武林追杀,与它有关?”江晓洲笑道,“当然有关,对于财宝,武林人士一向是闻风而至。甚至比劫匪还要贪婪。”
林秉义听她这样说,便觉得有些尴尬,江晓洲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劫匪的身份,还要把武林人士和劫匪一起比较,显然是有意调侃,他说道,“我和兄弟们虽然沦落为匪,但绝不是见财起意之辈,你若是不方便,我们可以不去谈论什么宝藏之事,反正我也并不关心。我只是想知道你因为什么被追杀,且流落至此。”
江晓洲见林秉义面带愠色,有些诧异,她没想到一个劫匪竟然也会如此看重名誉,这才收起笑容,赔罪道,“是我无礼了,还请林首领不要怪罪。”林秉义摆了摆手,他不会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更何况是落难之人,他心想,“也许她是对我有所防范,因此才出言相激。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追问了。”于是又说道,“这事若是干系重大,你不说也罢。”
只见江晓洲摇了摇头,说道,“关于黄巢宝藏之事,我所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也不知道它在何处,只是听人说起过它的来由。当初黄巢作乱,为祸天下数载,始终流窜于各地,搜刮得来的财物不易携带,便使人就地掩埋,并编撰成册。后黄巢兵败,自刎于狼虎谷,死前将财宝图册交给其外甥林言,林言又遇沙陀兵伏击不幸身亡,财宝图册便辗转到他手下一名校尉手上。几年前,我和丈夫渡江北上,后定居于晋阳,机缘巧合下,结识了那名校尉。我夫妻二人对那财宝本来也无企图,那人虽然道出来由,我二人也只是当作故事来听罢了。之后咱们和那人频频来往,时间一长便结交下来。几个月前,那名校尉被人识破身份,事迹败露,多方势力都想争夺宝藏,我和丈夫拼死将他送出晋阳城,途中又遭遇逃兵,我们也因此被冲散,后来我才得知丈夫已被捉回晋阳城中,当我独自赶回晋阳时,丈夫已然被人害了。我偷偷潜入晋阳,想着俟机为夫报仇,却又被闻讯赶来的楚国武林人士查出踪迹,他们以为我知道黄巢宝藏的下落,便一路追杀,我南下不成,只能北上,因此才流落到云州地界。”
林秉义听罢,略感唏嘘,又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于是问道,“江女侠,不知你们夫妇二人在晋阳时以何为生?”江晓洲说道,“我丈夫曾投靠在河东节度使麾下,做他的幕僚。”林秉义听罢,露出些许轻蔑神色,随后又问道,“原来是在石敬瑭的麾下做事。既然如此,你们难道没有想过把那宝藏献给他么?或许可以谋得一个前程呢。”
江晓洲忽地神色黯然,说道,“我丈夫曾经说过,那份宝藏都是不义之财,若把精力用来搜寻其下落,也是枉费功夫。眼下世道离乱,第一等事却是要清理政道与民生息,任谁做到了这点,天下之财自然应运而生,又何必拘泥于一处宝藏?”林秉义神色为之一变,暗想道,“这番话倒是让人敬佩。”又听江晓洲说道,“后来石敬瑭与朝廷反目,河东将士被困于晋阳。我丈夫想着那石敬瑭为人谦卑,又常怀存恤之意,有心助他,因此与那名校尉商议,想要将宝藏之事说给他,等到解围之后可以用来犒赏三军,在当时也算是一种激励。”江晓洲说道此处,叹息一声,缓了一阵才又说道,“可后来走投无路之下,那石敬瑭竟勾结契丹,我丈夫深感不齿,因此自食其言,与他分道扬镳了。”
林秉义闻听此言,不由得心生敬意,暗想道,“想必因为此事,他夫妻二人便失去了石敬瑭的庇护,这才沦落到如此境地。”他一念及此,便起身拜道,“贤伉俪所作所为令人钦佩,那石敬瑭虽有小恩小惠,却无大仁大义。尊夫虽然食言,却也不亏德行。江女侠为何流落至此我已知晓,自今日起,此山寨便是江女侠安身之所,在你养伤的这段期间,无论任何人想要冒犯,我与兄弟们自当拼死护你周全。”林秉义说罢又拜了拜,便离开房间。而江晓洲的内心却是五味杂陈,她逃亡数十日,孤独无助,故人难寻,最后竟在这寒苦之地被一群劫匪所庇护,真叫人不胜唏嘘。
自此江晓洲便在驼子岭上住下,每日餐食都是按时供应,又因为她行动不便,而山寨中都是男人,不便照看,林秉义便在山下村落中请来一位农妇看护她日常起居,从那妇人对山寨中众劫匪毫无畏惧的神态中,江晓洲也看出这伙劫匪的确有些与众不同。期间林青也时常来陪她,而她的身体也慢慢开始有了好转,虽然内伤难以痊愈,不过疼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