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饥民口无食物,林雀遇黄粱(9)(1 / 2)
春暖雪融之时,本应是万物复苏,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江晓洲却提不起精神,自从除夕夜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近些天竟开始渐渐意思模糊起来,忍不住想起清川那时言语,便觉得大限将至了。林青依旧是每天都来探望,因为江晓洲身体的原因,他们不能再到外面去练习剑术,索性他就把整个下午的时间都用来陪伴着江晓洲。
江晓洲脸色越发苍白了,她躺在床上,呼吸不是很顺畅,总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林青坐在她床前,他看到江晓洲的身体似乎比去年冬天更消瘦了。江晓洲说道,“林青,你不必每天都来陪我。”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喉咙发紧,又开始咳了起来,林青帮她翻过身体,推拿许久,她才觉得好些,继续说道,“我教给你的武功,不能荒废了,你要勤加练习。”
林青说道。“灵蛇刺我已经学会了,只是那天下第一的剑法还有几个招式没有学,等你身体好些,再来教我。”江晓洲有些遗憾,说道,“早知道我会一病不起,应该先教给你江海九变的,那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剑法。不是我的灵蛇刺能够相提并论的。”林青说道,“你教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江晓洲虽然病卧在床,但有些消息还是能够从林青那里知晓。她又说道,“云州局势动荡,恐怕以后在这里生存下去会变得更加艰难,你学会了厉害的武功,才能保护好自己。”
去年岁末时,石敬瑭已攻陷洛阳,契丹军便浩浩荡荡由雁门关北还,途径云州时,云州节度使沙彦珣出城相迎,反被契丹人掳走,节度判官吴峦便率领城中守军闭门据守。契丹军入不了云州城,盛怒之下率军围攻,至今已经两个月了。
这些事情林青也是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关于吴峦将军率领士兵守城拒敌这件事,林秉义虽然心中敬佩,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对云州的形势感到乐观,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云州城如今孤立无援,即便守城的将士心智再怎么坚定,破城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说到底,云州还是要落入契丹人的掌控之下。
林秉义虽然只是一介劫匪,但也时常为此而感到担忧。他召集了云州十余个山寨的劫匪,在契丹人的后方制造麻烦,可即便如此,他们无论人数还是力量都过于渺小了,对于云州城的攻防战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山寨众人随林秉义去征战时,山寨中便只剩下林青与江晓洲二人,时间飞逝,江晓洲的病情也时好时坏,有时一连数天都只能在床上静卧,有时有些力气,还能和林青一起到山寨中转转。
天气逐渐变暖,转眼已是仲夏,这天江晓洲觉得身体轻便了一些,她与林青吃过午饭后,便在山寨中散步。路过大殿时,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来到山寨半年多了,却从未进过那道殿门。在她要求之下,林青扶着她缓缓进入大殿,殿内布局让她觉得似曾相识,隐隐有种军中大帐的错觉。大殿上方是一张宽大的胡床,前面摆放着几案,江晓洲走近后看到上面铺着一张云州舆图,图上标注着契丹军的分布及部分粮草辎重的位置,看来林秉义率领的云州劫匪也不是盲目行动的。
江晓洲心中好奇,开口问道。“林青,你父亲曾经参过军?”林青说道。“不知道,从我记事起,我便和父亲生活在这里了。”江晓洲盯着舆图看了许久,想起自己与亡夫曾在石敬瑭麾下的那段日子,忽然神情恍惚。林青见她脸色越加难看了,便又扶她回到房间中休息。
这天夜里,江晓洲听见外面声音喧嚣,应该是林秉义带着山寨中人回来了,他们似乎很兴奋,有说有笑,也许是今天有了收获吧。江晓洲听见他们的笑声,心里也在替他们高兴。
山寨中渐渐归于平静,江晓洲也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亡夫初次相见的情形,在金陵东郊的山上,她第一次看见李清白,他身体高大,可在一众江湖人士面前,又显得有些瘦弱。那是一个很长的梦,从他们相遇,再到改变他们命运的那场婚宴,然后是义无反顾的出逃,梦的最后,是李清白悬于晋阳城门的首级。江晓洲蓦然惊醒,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铺盖。她擦掉挂在眼角的泪水,难得梦见心爱之人,心里却说不出是甜蜜还是悲伤。此时天还未亮,她翻了个身,试图再次睡去,却发现早已睡意全无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夜里发了一身冷汗的缘故,江晓洲觉得今天神清气爽,头脑也不再像前些时间那样昏沉,身体也轻盈了许多。林秉义带着兄弟们一早便出去了,山寨中又只剩下她和林青,她对林青说想要去登山,林青说可以陪她到后山走走。江晓洲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去蹬高山,那种站在上面可以看得很远很远的山。”
林青想了想,附近山峰连绵,但若说最高的山峰,恐怕只有云渺峰了,他说道,“我知道有一个山峰,可看的很远,但是需要走上一段时间。”江晓洲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今天觉得身体不错。”他们二人在辰时之初离开山寨,直到临近巳时才来到云渺峰的山脚之下。江晓洲虽说比以往状态好一些,但毕竟是久病缠身,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云渺峰下方已经气喘吁吁了。但是她看上去并不痛苦,反而十分喜悦,一路上始终有说有笑。
林青对江晓洲说道,“云渺峰险峻,还是让我背着你上去吧,到了山顶平坦的地方,你再自己转转。”江晓洲应了一声,欣然接受了,因为她也想保存些体力,好在山顶多待上一阵。林青背起江晓洲沿着一道潺潺溪流向山上缓行,湍流之声不绝于耳,所过之处草木葳蕤,鸟雀争鸣。江晓洲伏在林青后背,隐隐觉得他比去年初次见面时长高了些,肩背也更宽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