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一线生机（1 / 2）
从珞珈山看东湖，碧波万里，河山秀美。陈国强每天都会沿着珞珈山的林间小路散步，有时候是早晨，也有时候是傍晚。但他们活动的范围限制在山顶一块区域，不能下到超过五分之一山际分界线。分界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日兵看守，陈国强和王伟、田雨的活动也有日兵押送。王伟穿着一件衣服外沾鸭绒的外套，大部分时间都限制在屋里，屋顶有一顶吊扇24小时常开，吊扇风吹动王伟身上的鸭绒飘动是别墅内一景。睡觉也不许脱，和衣而睡。四月的武汉已开始热起来了。外套很薄，鸭绒也很稀疏，但王伟还是起了痱子。在田村菊英找到新的拘禁王伟的办法前，王伟不被允许洗澡，臭豆腐一直沾在他身上，并且岗村建议换新臭豆腐，田村菊英知道就是王伟自己的体臭也足以留住他了。当王伟被允许外出放风时，就有两个日兵手拿大蒲扇在王伟身后不停扇风，看到王伟身上鸭绒飘动就表示一切正常。
两天一夜，现在又到了黄昏，王伟的心像西边的日头一点一点沉下去。
王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被岗村一抓就竹筒倒豆子全招了。但是岗村让他证明时，拿着熟悉的手机，却一个电话都打不出去。田村菊英证明了王伟口供的严谨性，但是为什么王伟从2022年带过来的五十个电话号码，加上王伟自己，和陈冬、刘春晓一共五十三个电话号码全变成了空号？连所有五十三个微信账户和合约车app账户都被注销了呢？王伟被允许和周兴伟、郑爱国各通了一次电话，当然用的是1939年的老式电话机。只有这个答案，王伟没有如实供述，那就是这一系列现象只有陈冬和刘春晓可以做到，也只有他们有这个动机。王伟自己也是他们一份子，深解其居心。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来利往。如果自己是他们，也会另起炉灶，更改字号，在五十三个电话号码被注销前，陈冬和刘春晓肯定在1939年找到了一个新的代理人，换了一个也可能是一批新的手机和电话号码。自己被遗弃了，在2022年有一个叫王伟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终成悬案。不知道有没有人怀念他。谁知道陈冬和刘春晓会找到什么样的新代理人呢？茫茫人海，又在这样一个通讯交通皆原始的1939年，随便找一个有需求的商人都可以赚的盆满钵满，又默默无闻。如果不是为了田雨，王伟真不会沾染政治这个是非。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切最悲观的预判都不幸言中:落到日本人手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按照日本人的价值观他还并非无罪，日本人让他戴罪立功，就是他想当叛徒都无从做起。这下完蛋啦！
“你放心，陈冬他们会来救我们的。”王伟虽然对田雨说，也知道这样的话会传到日本人耳里。他只有唱此空城计以求对岗村有所威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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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伟虽然谈不上多讲卫生，但自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城市家庭都慢慢拥有了自己的独立卫生间，即使在冬天，两天洗一次澡已成常态，四月份的武汉是一天一洗的。王伟已经被臭豆腐裹身超过三十多个小时了。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东西是生不如死，这就是了。
“你爸好不好？”王伟问田雨。
“岗村说他来找岗村三回了，岗村都没见他。岗村让我提供抓陈冬和刘春晓的线索，否则父女永不相见。”田雨说。
“唔，我很遗憾。”
“遗憾什么？”田雨问。
“遗憾我并不是你误以为的什么大英雄。现在岗村把我的画皮扒下来了，露出我胆怯，懦弱，无能和自以为是的本色，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觉得你人很好啊。”田雨说。
“哪儿好？我自己都不待见自己，我一看到我在岗村面前那个曲意奉承的样子我就恨我自己。”王伟情不自禁陷入了情绪。现在没有了来自未来超人的光彩，重新变回了那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内心的自卑被激活了，对田雨又失去了荷尔蒙的爱慕。
“你对我很好啊。”田雨说。
王伟对田雨当然好，可是放在一个不亏不欠的水平线，王伟不会做这些引火烧身的事。究其根底，王伟对田雨是有企图的。一看到田雨那出水芙蓉的样子王伟就想奋不顾身做点什么。在安全保障的情况下都没关系，王八壳掀翻了这里面的逻辑关系就暴露了——王伟是王伟，田雨是田雨，他们从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类人。是王伟自己起了天狗吞日之心，对事态的判断失误了。现在冲动的潮水退去，当把一叶障目的那片叶子拿开，看到的这个世界面貌才是真实的。
王伟没有说什么，他也不自怜，虽然卫生情况恶化成这个样子他也并没有觉得很苦，不就是臭豆腐吗？比起棍棒加身和衣食堪忧来差一点的卫生状况又算得了什么？他只是有点不喜欢田雨也跟他受此遭遇。像田雨这种人是仙女级别的，就应该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条件待遇。跟在王伟身边闻臭豆腐这不是一个物质条件问题，这是精神亵渎问题！就好像有的人的信仰是政治目标，有的人的信仰是宗教目标，一个平头老百姓的信仰能是什么呢？除了他仰望的一颗星星总是在天幕闪光？
田雨的这个状况让王伟有点硌硬。
当岗村第数不清多少次来找王伟了解和2022年建立联系的解决之道时，王伟说:“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岗村:“你不是说手机已经废了吗？”
王伟:“我再试试。”
岗村:“试什么？”
王伟:“我说了，你也不懂。”
岗村:“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就算没有田村菊英在侧，岗村也是有早稻田大学文凭和有判断力的社会精英。
王伟:“我想再打一个号码。”
岗村:“你不是说手机号码被注销就不能拨打任何电话了吗？”
王伟:“你担心什么？”
岗村:“我担心什么？”
王伟:“你担心我一拿到手机就又会像一团空气一样飘走。”
岗村:“即使我有这个担心也很正常啊。”
日本人就是与众不同，最跌份儿的事也能最冠冕堂皇的说出来。
王伟:“那就不打吧，看是你着急还是我着急。”
岗村:“我着急什么？”
王伟:“你着急你的大日本帝国的伟大使命。”
岗村:“什么使命？”
王伟:“武运长久啊！”
岗村:“和你打了这么久交道，我已经相信你说的话了，历史是不可篡改的。”
王伟:“那你还留着我还有什么价值呢？不如把我和田雨都放了，成全两个无辜的人的自由，加上陈国强成全三个无辜的人一个生命的自由。既然历史是不可篡改的，也许行善积德是唯一可以让自己心安理得的。”
岗村:“好吧，我给你打电话。你不会要求独自打这个电话吧。”
王伟:“我心底无私天地宽，又怕什么？”
拿到手机，王伟当着岗村和田雨他们，包括暗中监视的田村菊英的面，拨下了110。
电话接通了。
110:“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您的电话将被录音。”
王伟:“我叫王伟。王朝马汉的王，伟大的伟。身份证号是****。我报警我的电话号码被人用违法手段注销，请帮我找到那个违法注销我手机号码的人。”
110:“你找你的手机通信运营商了解过吗？”
王伟:“我遇到了紧急事情，没有办法自己去了解，请您帮帮我。”
110:“什么紧急事情。”
王伟:“我不方便说。”
110:“如果我不了解您的具体状况的话，我无法替你调动更多警用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