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蛊王吞丹(1 / 2)
张霁自在清风观挂单以来,只做了两桩生意。
一桩是被贬苏州的定康世子中邪身故,尸体没法火化的奇事。另一桩便是苏州河上的少女浮尸案。这两桩生意他解决得倒是干净利落,酬劳也不低,只是因为事主是皇亲国戚,又或者事关民生,都只能秘而不宣。
是而张霁在苏州城依旧寂寂无名,无人问津。不像他以往去过的地方,落脚个十天半月,便早已打响名号,门庭若市了。
虽说是挂单,张霁也没好意思白住着。这日他便在自己房间帮观潮道长写符箓添点香油钱。只见他左手握决【注1】,右手提起沾了朱砂的笔正要落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张霁!张霁!!开门!是你小姑奶奶我来啦!”
张霁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幸亏这笔尖没落在纸上,否则非被她吓得元神四散、走火入魔不可。
门外还有个人的声音:“谁教会你叫自己姑奶奶的?又是那些话本子?还是茶馆的说书先生?”
“都有啦!最近就是靳捕头呀!他就叫我‘小姑奶奶’哈哈哈……”
张霁打开门,冷着脸看着季寸言同雷棋道:“我忙着呢!没事别来打扰我。”
“当然是有事才来找你的。我好朋友你儿子呢?”
张霁的蛊王从他的衣领里钻出来,倒是十分熟络地落在了季寸言的肩头。
“这就是张霁的湘西蛊王了 ,是不是很可爱?”季寸言问雷棋。
雷棋皱眉看了蛊王半日后道:“……这玩意儿邪门得很,你快把它还给张天师。”
张霁无奈将二人让进屋来。过不多时,便有观内负责洒扫的小道士给二人奉上茶点。
“二位来找在下,有什么事吗?”张霁问雷棋道。
“是定康世子府的命案,听说张天师也曾经去过依山郡,瞧过世子尸体,所以想过来问问其中故事。”雷棋道。
两个男人虽然在对话,却都瞧着季寸言。只见她正开茶盖,小蛊王便一头扎进她那杯茶水里,游起泳来。
然后,两个人都只有无奈地叹气。
张霁没再理会季寸言同小蛊王,只对雷棋道:“确实见过。世子双腿俱溶,残肢渗血渗脓,恶臭无比。若不是人已经断气,血脉停滞,这妖气还能把人溶得只剩头颅。”
“你的意思是,只要人没死,就会一直溶吗?”季寸言问道。
张霁点点头。
“后来尸体怎么烧都不见燃,你说是因为尸体里面有妖怪的内丹?”
张霁又点头。
“我知道内丹是妖怪修炼的精华,失去内丹轻则现出原形,重则当场毙命。怎么会有妖怪害了人,却把内丹留在人的体内呢?”
张霁道:“其实道行浅的话确实如此。但是如果道行高深,内丹是可以脱体的。至于内丹为什么会在世子体内。我估计是这妖怪亲自将内丹放进去的。内丹进入人体,随经脉行走,便能将人五脏六腑的精魄全数吸取——正所谓渣都不剩。”
雷棋沉吟片刻后道:“那为何在世子死后,妖怪不现身取走内丹呢?还是说是它还没来得及,就被小张天师你捷足先登了?”
“其实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妖怪不是不想取回内丹,而是这内丹在世子体内,而世子又在世子府中。”
“此话何解?”
张霁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瞧着房间外的山峦景色。
“世子府名为依山郡,是集苏州园林各种精华大成之作。皇亲国戚建房子,还是建这么大的园林,除了请名师名匠之外,就还得等请一个人。这个人甚至要比名师名匠更重要。”
“什么人?”季寸言问道。
“请天师看风水啊。”张霁道:“当年帮定康世子看风水的,可不就是我师兄张云初么!当年定康世子重金请到我师兄过来给他看风水、起宅邸。师兄一眼瞧出依山郡那块地不太好。后面的山是死山无风无水,前面地势太低洼,一条活水绕过深沟,将日月灵气全引走了。别说住人,埋人都是大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定康世子呼风唤雨惯了,什么都得依着他的来。所以他打死也不愿意换地方。”
雷棋轻轻咳嗽了两声,暗示张霁对亲王世子,不论在世与否,都得尊重些。
但是张霁却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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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接着道:“ 师兄说此处为引龙穴,格局又不大。龙是引不来的,蛇虫鼠蚁倒最喜欢了。既然世子非得在此处建房子,就只能在其内暗中埋上一个阵法,藏住生死二门,让魑魅魍魉即找不着路进来,又找不着路出去,也许可以挡灾避祸。”
季寸言微微点头道:“怪不得呢。我跟雷棋师兄去过世子府,里面七弯八绕,绕得我的头都晕了。要不是老管家带路,我可能也会迷路出不来的。”
雷棋道:“张天师的意思是,把内丹放进世子体内的妖怪,本来想进世子府取走内丹,谁知进不去?”
张霁点头道:“大概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雷棋又问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如今那妖怪的内丹何在?”
张霁指了指还在茶碗里泡澡的蛊王道:“喏,你问它。”
季寸言以为张霁在指自己呢,皱眉道:“关我什么事嘛!我又没见过什么世子化水的尸体,又没见过什么世子体内的内丹。”
“不是你,是我儿子。”张霁道:“我揣着内丹,本想拿回来研究一番。回到清风观,往怀里一掏,居然摸了个空。然后,我就看到这只虫!”
张霁气到如此市井地称呼湘西蛊王。
“这只死鬼虫!鼓着肚子从我衣服里钻出来,整个肚子圆滚滚的,还在一闪一闪发白光呢。我还以为是只肥萤火虫。定睛一看,差点两眼一黑!它把整个妖怪的内丹囫囵吞下去了!”
雷棋差点一口水呛出来,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茶碗里的蛊王。
季寸言却噗嗤笑了,道:“怪不得你说小蛊王三年不吃饭,一顿管三年呢,就是这么个管三年啊?”
“气得我当场恨不得把它捏扁!”张霁指着茶碗道。
蛊王趴在茶碗边沿,一副泡澡泡得十分惬意的模样,它抖动了一下湿乎乎的触须,甩干上面的水,对张霁的指控十分不屑一顾。
雷棋扶着额道:“所以……现在这内丹,已经被湘西蛊王给……吃干抹净吗?”
张霁还补充道:“嗯,可能在无人处,已经变成屎给拉出来了。”
查来查去,查出这么个典故。世子依旧死得不明不白,凶手可能也已经化为原形,隐没深山,或者悄无声息死在某处了。
季寸言见状安慰他道:“至少那只杀人的妖怪没了内丹,就再也不能兴风作浪啦!”
雷棋同张霁却一齐道:“只怕没怎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