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裂痕(1 / 2)
太史信往西走了一阵,隐隐可以望到上郡的城头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处庄园,这庄园规模颇大,有几十亩,周围是灰白相间的围墙,墙里墙外多种花草树木,环境十分幽静。太史信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把马拴在庄园门口的树上,请守门人进去通报。守门人看太史信一身旧衣服,灰头土脸,又满身汗臭,便没有理他。太史信拿出一小块白银放到守门人手中,那人便飞快地跑进去通报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一身大红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穿着这么喜庆的人即使在过年的时候也难得见到,太史信不由得打量起她来,只见她头上是红发饰,穿着红连衣裙,下边是红长裤和红马靴,手里还拿着一个红马鞭,此人皮肤白皙,红色着装更衬得她脸色白里透红。
那红衣女子问太史信:“你有事吗?”
太史信恭恭敬敬地作揖,说:“在下和两位朋友走散了,不知他们是否来过贵府上?”
红衣女子脸色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问:“两个美人吧?”
太史信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红衣女子脸色微妙的表情一现即逝,冲太史信做了个“请”的动作:“跟我来吧。”
太史信小心翼翼地跟在红衣女子身后,穿过正堂,绕到后边的院子里。太史信注意到,正堂里的纱质屏风,薄如蝉翼,上边的荷花栩栩如生,乃是上品。
红衣女子领着太史信顺着院子里的回廊左转右转,在一间颇为雅致的房子前停下:“你进去吧。”
太史信谢过她,三两步就窜了进去,屋子里很香,一般的香气浓而俗,这股香气却十分沉郁厚重,太史信心想这恐怕是传说中的“龙涎香”,据说这种香料乃是异物进入抹香鲸体内,抹香鲸疼痛难忍,就用分泌物将异物包裹,寻机吐出,这东西随海浪飘到沙滩上,被人捡到后晒干,就成了龙涎香,价值胜过等重的黄金。太史信往左边一转,就看见秦惠卿躺在床上,背靠着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正给她喂食。太史信愣住了,他慢慢后退到门外。
红衣女子还守在门口,她见太史信出来了,问:“见到了?”
太史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红衣女子又说:“那两个女孩子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呢?”太史信没反应。红衣女子又自顾自地说:“我三哥看上了其中一个,说要找她父母提亲呢……”太史信默默点头,还是没说话。
“夏姐姐!”赵紫雁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在背后和红衣女子打招呼,她已经换上了女装,一身纱衣,容光焕发。
红衣女子冲赵紫雁一笑,示意她和太史信打招呼。
赵紫雁认出眼前邋遢万分的人就是太史信,不由得说:“哥哥,你没事,太好了。”
太史信听到这个称呼,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赵紫雁一直这么称呼他,现在这个称呼听起来却很刺耳,太史信慢慢冲赵紫雁露出笑容,没说话。
看到太史信的反常表现,赵紫雁意识到了什么,她说:“哥哥,你别误会……”
太史信笑着摇摇头。
“这位是夏姐姐,”赵紫雁连忙介绍,“那天我们一路往南跑,秦姐姐从马上摔下来,幸好遇到夏姐姐和她哥哥……”
太史信点点头,冲夏小姐作揖:“多谢姑娘兄妹相助。”
夏小姐连忙回礼,奇怪的是她居然也作揖,而不是用女子的礼节。
“夏姑娘,我和赵姑娘有几句话要说,失陪一下。”太史信微微躬身,冲赵紫雁笑笑,示意她到一边僻静处说话。
“哥哥,我……”赵紫雁从来没见过太史信这样的情况:脸上在笑,身上却显出异样的气场。此外,这是她认识太史信以来,第一次被称呼为“赵姑娘”。
“秦姑娘她没事吧?”太史信问。
“秦姐姐她摔到了脚,要休息几天……”赵紫雁回答。
太史信一边点头一边注意赵紫雁头上做工精巧的金钗,说:“我猜那个夏姑娘的哥哥一定为秦姑娘请了大夫来,秦姑娘休息几日就没事了吧?”
赵紫雁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位公子,”夏姑娘走了过来,“我哥哥有请二位去用膳。”
太史信笑笑,一伸手:“劳烦姑娘带路。”
后院的小花园中,夏氏兄妹俩已备下酒席,桌上尽是野鸡、野兔等野味儿(吃野味,传染病,禁止吃野味),太史信和赵紫雁坐定。过了一会儿,夏姑娘的兄长出来——就是在秦惠卿房中给她喂食的男子。太史信忙起身作揖:“在下李信,好友蒙难,多谢夏公子相救。”
那男子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太史信一番,说:“兄台旅途劳苦,不如沐浴更衣后再来入席,如何?”太史信打量了自己一番,知道对方说的是客气话,潜台词就是:“你这穿着破烂、头发胡子一大把、身上臭烘烘的叫花子,还不洗干净再出来,在我桌上坐,丢我的人了。”太史信又看看对方,见对方相貌一般,但锦衣华服,骨子里透出贵气,那种从容,一看就是世家子,不是贫家子弟或太史信这样小官僚家庭的孩子可比。
太史信大大咧咧地说:“不了,俺家穷惯了,穿上好衣服俺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夏公子轻蔑地看着太史信,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