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岑州之变(下)(1 / 2)
巷道不足三尺宽,微有些昏暗,多条交错互通,旁有人家的后门或阶梯接连,地面坑坑洼洼,摊着未干的水沟,依稀间能听到深处低低的咒骂声。
“呸!你这小废物,”一年轻男子低骂道,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就这么点儿,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白白净净、四肢健全,”那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先卸只胳膊,再弄瞎弄哑……不就成了吗……”随即有些魔怔地笑出声,就要动作。
刀未落,便为一片落叶弹开,这撞击的力度不算小,那人只觉手臂火辣辣得疼,用另一条手臂抓着这只手,疼得抽气道:“谁!”吼得十分没气势,似是知道自己同来人的武力差距,底气甚是不足,但还是顺口怒道了一句:“有种就别偷袭……”
话未说完,玖黎和南宫子晳就已出现在距他三四尺的位置,玖黎掐了个诀将其束缚住。
那男子看着也就双十左右的年纪,身量不算矮,但背却很驼,脖子亦有些歪,衣着倒是不脏。
他身前是一脏兮兮稚嫩的小娃娃,身后的墙角则是蹲着十来位这样的孩子,只是这些孩子或是缺只胳膊少只腿,或是失明,当然也有些看起来没什么残疾的……只是这目光都有些呆滞,对于玖黎和南宫子晳的到来,似是毫无察觉……他们,似乎对外界的变化缺乏感知,这般,倒有些像中了迷药般。
玖黎不由瞥了一眼南宫子晳,后者轻点了下头,他们想的一样,小世子多半被这个“拍花子”拍了。
若是以往执行任务遇到这种情形,玖黎也懒得废话,捣了贼窝,救出人依伤情加以医治后送回家,将贼送交官府便是。修道者,虽应以匡扶天下苍生为己任,但既有律法在,有朝廷命官在,除非必要,有时候各为其职,更是一种自然之道。
但今时不同,这小娃娃毕竟是世子,晖亲王明里暗里应没少派人保护着,哪怕是拍花子,也大多有些眼力见,何况漠渚人也参与其中……
“别挣扎了,”玖黎冷冷看向那男子,浑身戾气,一副下一秒就要抹了他脖子的架势,“要想活命,老实交代。”
南宫子晳惯有的笑意早已敛起,如修罗般立在那,不置一词,却更令人惊骇。
那男子对孩子们下手挺狠,自己个儿倒十分惜命,未做什么反抗,便哆嗦着交代了:“道长饶命啊,小的也是图个糊口。”
“拐了多少,同伙在哪、共几人,还有他,”玖黎看向一旁的小世子言简意赅道,“怎么拐的,拐了多久。”
“回回……回道长,还活着的都在这儿了……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投奔城里的表兄,半年前开始干这行的……就我们两人。”他微有些踉跄地将小世子带到玖黎面前,“我手脚并不利索,平时都是捡漏‘拍’的,半月前大半夜里喝醉回来,见道牙子上坐着一娃娃,想着夜黑风高的,拐了也没人会发现自己,便顺道拐回来了……”
玖黎默叹,道牙子,有趣……
“岑州本地人?”
“是……是哩。”
玖黎不着痕迹地将还沉醉在幻觉里懵懂的小世子拉到身后,掐诀将其他孩子均护在阵里,便催动数片叶子直直击向那男子:“真不老实,看来是不想活了?”
叶子只是使男子受些皮外伤,因沾着灵力的缘故,纯粹的刺痛,男子脸上的画皮溃烂掉下,露出大半被饕餮纹路占据的惨白面庞。
那男子也不再遮掩:“呵,你怎么发现的?”
“不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咱们交换?”玖黎知这是死士,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真话,但也不想逼死他,何况他刚刚演这么久,更像是拖延时间,不由冷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想打岑州的主意,只会是步错棋。”
“你……不杀我?”那人一愣,他都没意识到玖黎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明明立场上,他们算得上敌对,而对敌人宽容便是对自己残忍。
“要你传话,自是不杀了。”玖黎随意回道,实际上她虽恨漠渚,但并未手刃过漠渚人。究其原因,倒有很多……最重要的一条可能是师尊告诫自己的——罪不在民,非在战场,非是敌军,非以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