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还活着(2 / 2)
他有些僵硬地抬头看了夜锦衣一眼,看到夜锦衣此时脸上暴起的青筋,和眼角的湿润,眸色突然清明起来。
方才的他,在做什么。
他看向自己的手,那只正牢牢地锁着夜锦衣脖子的手,他身子猛地一颤,松开了对夜锦衣的桎梏。
而他才刚刚松开夜锦衣,几乎昏厥的夜锦衣便身子一软,朝着后面倒去,而此时夜锦衣的身后正是高耸的山崖。
卫卿笑见夜锦衣直腾腾地要从山崖上跌下去,眉心突然一紧,忙往前跨了一步拉住夜锦衣的手臂,好在他反应过来,夜锦衣还未完全坠下去,便被他拉住手扯回来,等夜锦衣被拉回他近前,他猛地伸手揽住夜锦衣的腰后退一步,从那石头上跳了下来。
他看着夜锦衣还未缓过来的通红的脸,突然觉得内疚不已,他甚少这样失控,可这样失控一次就差点要了夜锦衣的命。
他揽着夜锦衣正打算远离山崖,歪倒在他怀里的夜锦衣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正想开口问夜锦衣有没有事,却突然被醒来的夜锦衣扼住了脖子,径直按着他往后退去,直到他后背抵在山腰的石壁上。
他眼看着夜锦衣的左眼角突然多了一个黑色的焰形印记,那个印记泛着诡异的幽蓝色光芒。而夜锦衣的眸子也变成骇人的幽蓝色,散着阴森冷窒的冷光,看着卫卿笑的目光嗜血又陌生,似乎他并不认得面前的卫卿笑一般。
“你想杀她?”扼着他脖子的夜锦衣突然开口,声音冰冷。
卫卿笑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像是中了魔障似的夜锦衣,抬手握住他钳制自己的手,有些急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可夜锦衣却像是听不到他的话,只是看着他阴鸷冷笑道:“你们都想杀她。”
卫卿笑皱着眉看着夜锦衣这反常的模样,思及夜锦衣怕是练了什么武功走火入魔,正想先让夜锦衣冷静下来,却又见夜锦衣神色变得很痛苦,他的目光明明是在锁在卫卿笑身上,可卫卿笑却觉得夜锦衣此时像是透过卫卿笑看着什么人。
夜锦衣眼角的焰形印记慢慢消退,他突然流泪喃喃道:“哥,带我走。”
夜锦衣流泪模样让卫卿笑心口一阵阵发疼,他正打算抬手拂去夜锦衣眼角的泪水,却被夜锦衣猛地回过神,一掌拍在他的胸口,那一掌极重,痛感席卷到四肢百骸,让他直接弯腰呕出一口血来。
“别怕,哥哥替你杀了他。”夜锦衣又说出一句莫名的话。
卫卿笑捂着胸口抬起头看向夜锦衣,却发现他脸上的神情又冷厉阴鸷起来,那个焰形印记又越发清晰起来,像是要在夜锦衣的眼角燃烧起来。
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两个人。
卫卿笑皱眉看着此时像是坠魔一般的夜锦衣,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
“夜锦衣,你醒醒。”他抬手扳在夜锦衣的肩膀上,像是想要叫醒夜锦衣,纵使他不清楚夜锦衣究竟是怎么了。
夜锦衣抬头看着卫卿笑,一瞬间他的神色又变的悲伤不已,只是看着卫卿笑喃喃道:“哥,别走。”
这句话刚刚落音,夜锦衣像是脱力一般径直跪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肩膀才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卫卿笑低头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半跪在地上,担忧道:“你,没事吧?”
夜锦衣没有抬头,依旧是颓然地跪在原地,声音沙哑干涩,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卫卿笑看着他,半晌才答:“你刚才完全变了一个样。”
闻言,夜锦衣抬起头来,卫卿笑这才看到夜锦衣脸上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睛。
夜锦衣问:“什么样?”
卫卿笑一字一句道:“冷酷,阴鸷,嗜血。”
卫卿笑并不打算瞒着夜锦衣,因为夜锦衣方才那个模样分明就是走火入魔了,他想夜锦衣那令人惊叹的内力许就是练了什么邪门功夫得的,他必须让夜锦衣知道真相,否则他害怕夜锦衣总有一天失去心智,被魔障控制。
说罢,他又道:“你的眼角方才有一个焰形印记。”
闻言,夜锦衣的身子一顿,有些颤抖地看向卫卿笑,睁大眼睛像是要确认些什么,他苍白的嘴唇翕动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焰形印记?我的眼角?”
卫卿笑看着他此时失魂落魄的模样,点点头。
看到卫卿笑点头,立马就有两滴清泪从夜锦衣眼角滑落下来,他越发颓废悲哀地伏在地上,许久之后才扶着石壁艰难地站起来,转身就朝山下走,边走边冷笑道:“我的眼角······我的眼角······”
见夜锦衣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卫卿笑慌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担忧道:“你怎么了?”
“我没死,我没死。”夜锦衣突然抓住卫卿笑的衣襟,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颇有些癫狂的意味,他有些激动地开口,“玉琅玕没死,玉琅玕没死,我是玉琅玕,我是玉琅玕······”
闻言,卫卿笑突然愣在原地,因为夜锦衣这番他是玉琅玕的话,也因为夜锦衣这般失神癫狂的模样。
此时的夜锦衣头发披散在身后,脸上带着未擦的泪渍,这样死死地抓住卫卿笑重复着这些话。
他像是吊在壁立千仞的绝崖之上,而卫卿笑是这千丈绝崖上他唯一能抓住的救赎。
所以卫卿笑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我知道。”
夜锦衣怅然抬头问道:“你知道?”
卫卿笑看着夜锦衣,突然觉得悲从中来,他红着眼睛点头道:“我知道。”
闻言,夜锦衣的手从卫卿笑无力地滑落下来,低着头许久之后,他才抬头又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这次他没有再跌跌撞撞,每一步走的很慢,却极为沉稳。
他的理智像是一瞬间回归原位,突然之间,他变得像他以前一般冷静稳重了。
卫卿笑站在原地,看他走的离自己原来越远,如同一朵绽放在山间雾气之中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