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风起(四)远赴晋阳(2 / 2)
云津有点不好意思,忙收回了肆无忌惮上下打量的目光,便转了个话题:“你说这世上有多少人想杀你?”
“很多吧。比如晋国公、豫候、襄侯,或者还有平北将军之流的。”韩高靖说起这些对手的时候,却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倒不是他轻视他们,而是多年征战生涯养成的处惊不乱。
“平北将军是将军的兄长呢。”
“是呀,不过他也许比晋国公还希望我死呢。”韩高靖轻轻笑了。
云津也不觉得奇怪,为了权力,手足相残乃至父子相杀的她听得多了去了。然而想必韩高靖那笑容里必掩藏着对骨肉间疏离的心伤吧,便道:“不过一路上倒是安静。”
“傻孩子,也许在我们听不见看不到的地方,早有令狐嘉树安排的人悄悄料理了多少刺客了。”
云津不禁咂舌,她对于兵法之道颇有些研究,但对于间谍暗探这一方面却涉足很少,左归不过因为无论是史书还是人们的言传对此总是讳莫如深,甚至是回避的。这也是合乎情理的,无论哪个依靠密探暗间取得利益的人,都不会宣扬此道。云津便试探着说道:“好在快到晋阳城了,进了城就安全了。”
“你怎么知道到了晋阳就安全了?”
“晋国公总不能让各州牧长在他的地盘上出事吧,那他那张老脸就不用要了。”
“你倒是不傻,不过进了晋阳城你不得私自走出驿馆,与令尊相见的事情我自会安排。”
云津不过才是十九岁的女子,却也知道轻重,这个他不说她也知道的。晋国公不会动如韩高靖那样据有一方的大员,而她,如果没有韩高靖护着的话,便是暴尸街头大约也无人问津吧。虽然想见父亲的心情急迫,但她也知道晋阳城是一座华丽喧嚣的龙潭虎穴,不能因为它看起来热闹自由、令人流连,便去轻探。
不日就要进入晋阳城,韩高靖方在事先约定的地方与令狐嘉树汇合。此后韩高靖便似乎不再做任何迷惑性的措施,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晋阳城。
车队迆逦进入晋阳城的时候,早有天子使者以及晋国公的公子杨灏亲来迎接。
杨灏,字子邈,晋国公第七子,非嫡非长,自小成为曾经的晋州牧——如今的晋国公结交越州牧,共同牵制豫、兖时派往越州的公子。原本公子灏本无力成为晋国公继承者,然因他在越州时,晋国公几位公子明争暗斗地厉害,实力大损,且失去父亲欢心。少子杨灏却在越州结交权贵,竟说动越州牧不但放他归晋,还通过杨灏与晋阳商谈通商事宜,此外杨灏还带回越州牧大量财物。当时晋阳在各州牧中虽不算弱,但却贫瘠,如此借杨灏而富庶强大,且晋国公李晟岳见杨灏深谙权术、颇有手段,便日亦看重。晋国公在得封国公后便立即向朝廷请立他为世子。
这杨灏与韩高靖年龄相当,是一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不似韩高靖的深沉,看起来颇有几分纨绔之风。
杨灏瞟了瞟韩高靖身后的那辆青油翠幄马车,便调笑道:“威烈将军还带了家眷来?”
韩高靖点点头,也别有意味地说:“嗯,新纳的,舍不得丢下。”
“不知是何等样的美人,让这一世英雄这样上心。”杨灏心领神会地笑着说。他知道韩高靖虽称不上不近女色,但一向在女色上谨慎克制。
韩高靖便大大方方地道:“要不让她出来给世子品鉴品鉴吧。”
杨灏倒忽然一本正经起来:“能让威烈将军如此上心的女人,毕非凡品,我就无福观瞻了。不过原本给将军都准备好了的,谁想将军竟自己带来了。”
韩高靖淡淡扫了那马车一眼:“倒可惜了世子一片心意,这一位心眼小着呢,是个妒妇。”
杨灏便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此后便依礼将韩高靖请入晋阳城,安排在接待上宾的馆驿中。这类馆驿,规格极高,并不是那种集中的驿馆,实在是散落在晋阳城各处的一些豪华别苑。此后群雄来此,皆被安排在这类驿馆中。
晋国公和世子杨灏自然不会让群雄能有得以私下接触的机会,是以不会将他们安排的很近。
杨灏安排停当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他并不乘车,尽管他所乘的车都是特质的铁板马车,最强的弓箭也射不穿,但他依然喜欢在街上走一走。
跟在杨灏身后的绣衣中郎石英同刚刚飞马来报的绣衣使者小声交谈了几句,便小跑着追上杨灏,悄悄向他说:“如今各州候伯牧长都安置的差不多了,只是威烈将军那里实在安插不进我们的人。”
杨灏冷冷一笑:“想不到雍都一场混乱,竟半路上杀出来个二品将军,倒有这本事。”
“要不再我再挑几个人试试。最棘手的是威烈将军非但不近女色,而且一进馆驿便毫不客气地把里面人都清了出来。”
杨灏一抬手,制止了他:“不必了,既然别处都安插好了,一个韩高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只严密监视别处就好。”
“还有……这次冀侯并没有亲自来,倒是派他的世子平北将军来了,不日就要进城。”
“冀侯也是个老狐狸,只怕要腾出手来修筑北边的防御工事吧。他老早就防着北狄,还怕我们和北狄联手。”
“是,世子全都料到了。这一次各州牧长之中,除了蜀州牧因为痰迷心窍,所立的公子年龄尚幼外,别的都来了。我们是不是要严防雍都那边的士大夫们和他们来往?”
“石英,你还是这样谨慎,这就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啊。加派人手到平中坊那边,盯死了那几个不老实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