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图蜀(十)陈郎(1 / 2)
十陈郎
此时韩江正在荆州,云津命人从水路到襄樊间去见他,不过一个月便商定好了蜀州军从泾阳购入战马的事,写定文书交好定金后,韩江便加急从泾阳马场调集马匹,运入蜀州。泾阳的马匹不够,他又与慕容平川协商,双方皆同意将原本要销往荆州的赛马由汉水道和三峡道同时送入蜀州,前提是韩江再让一分利。如此只三个月便凑足了五千马匹到蜀州来。
这些事,云津便慢慢都部署好了交由顾显具体去做。顾显也不负乃姊所托,帮助许仲虎在蜀军中先挑选了两千人,组成第一批骑兵,由顾显带着他手下的戎人亲自训练。
还是在二月间,令狐嘉树正赶往巴郡时,便由顾显和许仲虎牵头准备了一场赛马会,邀请了蜀州几乎所有上层官员以及世家巨室前来观赏。就连许夫人也来了,只不过是在看台最中央蜀州牧位置的后面,用轻纱搭遮,那白纱是上好的吴丝织成,轻盈清透,虽外面人看许夫人处十分朦胧,却一点不耽误她看赛马。
如果说蜀锦是工艺繁复,尽占雍容华贵之美的话,蜀丝就是轻软透滑,悉得钟灵毓秀之韵。
其实许夫人对赛马并不感兴趣,她之所以来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好为许仲虎的骑兵营撑点面子。但是蜀州高官巨家们却因为物以稀为贵,看得颇有意味。
一位大夫看了后,便对身边的慕容樘说道:“慕容先生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赛马盛况?”
慕容樘捋须而笑:“倒曾在荆州见过一两次,襄樊间那些王孙公子们最喜欢玩这个。”
“倒有点意思,不过只怕看多了就无趣了,还不如我们蜀地的歌舞呢。”
慕容樘笑而不言,这些终生闭塞于蜀地的老先生哪里知道,荆州赛马并非只是比拼马的脚力,也并不仅是炫耀马技,更多的是赌马和争风头。但蜀人向来并无此戏,他说着一偏头向他身后的慕容平原道:“平原,你过来。”
慕容平原便忙往前挪了挪,问:“父亲有何吩咐?”
慕容樘低声道:“蜀人向来不喜赛马,但如今雍都来的使者既然将这盛事带来蜀地,且要组建骑兵,只怕荆州赛马的风气会渐渐传入。这是我们的机会,你看平川那小子在荆州赚的盆满钵满,有三分之一是来自赛马。你不如趁此机会和雍都使者谈谈马匹的事情,莫要被别人抢了先。”
慕容平原见父亲说得有理,脸上却有些为难:“父亲可能不知道,这次来的使者,一个是令狐校尉,他现在去巴郡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剩下这一个使者,父亲知道是谁吧?”
慕容樘见了儿子的样子,不由叹气:“就是和你退了婚的那顾家的女儿嘛。那有什么好怕的?”
“当日我们拖着不成婚,只怕她记恨呢。如今听说她是威烈将军幕下的参军,在雍都说话很有几分分量。”
慕容樘摇摇头:“平原,拖着不成婚可也没说取消婚约不是?当日提出退婚的人是她,不是你!她找不出你的错来。她能当威烈将军的女参军,就不是个心胸狭隘的女人。你去和她谈马匹生意,这是事关雍都利益得失的,不是让你谈私事。你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忒没些气度胸襟。”
慕容平原见父亲语气严厉,便唯唯诺诺着答应了。慕容樘心中不悦,却也无法,知道自己这儿子比起侄子慕容平川来不止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也无法,只能趁自己还在,多多引导他,不说像慕容平川似的,总也得能守成才行。所以他才放手让慕容平原去和雍都使者谈。
一时之间场上两骑赛得难舍难分,皆是顾显手下戎人。同样的马到了他们手上,不但马速出奇的快,马上之人还能相互之间边赛马边斗上一斗,腾挪闪躲于马上马下,辗转翻滚于马背马腹,甚至一边骑一边射,也能百发百中。到底是马背上的部族,这些戎人在马上随意举动,便犹如鱼游江海、唾手探囊般百种灵巧,仿佛马随心意,也仿佛人随马意,两相配合,却仿佛天机一出。就如第一流的剑客,出招之间,随心所欲、行云流水。戎人与马,也是如此行。
云津含笑问顾显:“你在西戎这两年就学的这个?”
顾显便“嗯”了一声,眼睛不离场上:“你看左边那个一会就会败下阵来。”
云津也瞧了一眼,看不出左边的有败落之象,谁知几个回合后,左边那个便被右边的用刀柄一搠,落下马来,那落马的就地一滚便翻身而起,也极是灵活,但风度极好,并不死缠烂打,自行下了场。
“你怎么知道他会败落?”云津奇道。
“你看他势头很猛,但一些细节处理的不好,比如……”顾显转过头来看了云津一眼,便笑道:“长姊怎么也对这个感兴趣?此时我便说出来原因,长姊也未必懂,不如以后我教你吧。那时候你就能看懂了。”
云津摇头道:“罢了,我可学不会。我就问你你学了两年,比刚才场上二人如何?”
顾显思忖笑道:“虽懂,但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比如我学了两年,还是左王亲授,日夜苦练。其中关窍技法都心知肚明,但是真正实战起来,力量不够,发挥不出心中所知的一半。我说句实话,我们汉人比戎人,就骑术来说,先天就不足,再练习也终要处于下风。”
“也就是说我们的骑兵比戎人是绝对不行了?”
顾显想了一想道:“只从力量角度而言,至少目前是不行的。他们从娘胎里就带来的这股子和马匹的热乎劲,祖祖辈辈就在马上生活。但他们也有缺陷,那就是战术上不大讲究,所以就连我这样的半吊子去了,也可以给左王出出主意。”
云津显然不是在想他所想的问题,忽而问:“你手下这一百人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