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王侯(二)衣不如故(1 / 2)
二衣不如故
如今的威烈将军府稍微做了修葺,然而从前的房屋却并未如何改变,所做的不过是多开了几处园圃,种了些应景的参差花树,整个府院便佳木繁荫、浸润蓊郁起来。当日大婚的新房是新修的,在中院韩高靖起居室的后面,将原本的一些零星建筑全部拆除,重新修整了一院,筑起高大俨然的新屋,挖了一方新池,点缀了些亭台,倒也颇为雅致。这些全都是韩江命人设计并修筑的。为了兄长的婚礼,韩江原本是从南北各州运来些奇花异树,打算遍植全府。韩高靖自己的住处不愿多做改观,只稍稍移来两株树,余下的全部种到了夫人的院中。然而韩江移来的树实在太多,再就命人将东面的前后两院,甚至戍卫值宿的西面前院也都种上些,唯独西面后院却不许人稍稍改动,无论院中,还是屋宇内全保留昔日面貌。即便那多出的花树都送了人,总不许移入。
夫人虞氏自主持中馈以来,处处做了规整,就是韩高靖的居处她也略作打理,更加舒适起来。忙碌了许多时候,又因西面前院住的多是戍卫们,从前并未顾及到西院。
然自年初,得了闲空儿,却见唯有西面的后院却是上了锁的,她曾命家仆来开锁,却被告知将军吩咐不许人开锁,唯有每日专门来打扫的仆从,虽有出入,却也并不许改变其中格局。
虞夫人觉得奇怪,问道:“这里面曾经住过什么人?”
家仆不敢全说出来,只小心说道:“也没怎么住过人,将军府向来人少。唯有之前顾参军那时候,她原来的府宅没有修好,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虞夫人便猜到是那位女参军无疑了。据闻她的夫君身边有一位擅长谋划的女子,曾经在幕府议事,后来干脆凑明朝廷,破格做了女参军,她在闺中时便听人说起过。
她的母亲辈以及庶姊妹、堂姊妹乃至于闺中好友都曾议论过这古来未有的奇女子,然而她们说起来这令尚处闺中的虞夫人遥想神往的女参军时,却并不都是称赞。
“罢了罢了,你们几个年幼无知,说什么这女子令人称叹。实则是不知世道艰辛。一个女子,总以女德、持家为第一要务,其他的那些虚名到头来不过是拖累。美貌也好,谋略才能也罢。”
“母亲为何这样说?”虞夫人觉得奇怪,便问母亲。
她母亲便笑道:“你们都知道她因为是个女子,有几分才识,天下人都知道。可你们没见她也有二十大多了吧,却为何无人敢娶啊?”
虞夫人懵懵懂懂,觉得母亲说得有理,却也仍对女那子好奇。她原想总归要嫁来雍都的,倒可有机会见识见识这女参军。谁知她来了,却听那顾参军到蜀地去了,等得胜归来,又闻之失了踪迹,大约是已大不幸了。
虞夫人曾经得闲的时候问起这女参军的事情,韩高靖却淡淡回了一句:“这不是你该与闻的事情。”
其实她不过是问问他身边的得力部属的下落,又不是问他军政事务,他何须防范如此。然见他漠然的神情,她也不便再多问。只是心里遗憾与那女参军失之交臂了。
然而其实那也是无妨的,对于她的平静无波的人生而言,那就仿佛是个传说一样。有了传说,便可与暇日永夜听听讲讲,打发无聊的生涯,令日子有些起色。可是见不到传说,倒应是常态。
她从前在豫州的时候,也曾跟从母亲学习中馈之道,但多半是闲暇清淡的闺中日子,如今嫁来雍都,因为刚刚接手威烈将军府的内事,略比从前忙碌了些。然有若臻帮着,倒也从容。
“等过些日子,是妾的父亲寿辰,我想借着送寿的机会去洛邑移些牡丹来。”虞夫人见韩高靖换了手中的书卷,是个空,便借机说起打算。
韩高靖平静无波的脸上,却也露出一丝笑容来:“哦,既是豫侯生辰,我自会提早命人备下寿礼的。”
虞夫人听了不觉有些失望,他这样回答,倒好像是她特意提示父亲的生辰似的,何况他还是那样公事公办的样子。至于她提到的牡丹,他却决口不提,似乎是没听进去,又似乎是没有什么看法。
其实这倒也符合她嫁来之前,听闻中的有关他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