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清夜无尘(2 / 2)
“你也尝尝!”她把手里的另一部分递给他,很努力的说。但发出的声音很低柔,差点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我经常呼吃的。”他刚一出口,却在她温柔又坚持的逼视下,把桔子接了过去。
她拿过工具,转身去采摘桔子,却笨笨地,不小心把剪子戳到自己的手上,好在剪刀是平头的,没有破皮。她怕千塘看见,迅速掩饰过去。
好在千塘没看到,他拿了剪刀去了另一棵树边。
第二天,大家把货物装好,落萤正好赶到桔林,千塘今天去县里送水果,洛萤也要到县里买些日用品,两人约好一起出发。
路边星星片片的油菜花风华正茂,喀斯特形状的一座座孤峰星罗棋布地端坐在大地上,她像村里的小芳姑娘去集市闲逛。
两人并排坐着,小心奕奕的回避着眼神的碰撞。恍惚间,洛萤心上升起些许“邪念”,想把头靠在身边少年的肩上。她居心叵测,心怀鬼胎的尝试半日,终究是有贼心没贼胆,两人匪夷所思的一路无语,各自揣揣。
到了县城,“邪念”才不得不中止。千塘把她放在最繁华的十字街,温和的嘱她:“姐,咱们下午回,你定个时间,逛完我在这里等你。”又怕她走丢了,反复念叨。
她在心里笑他,像村里的长辈般婆婆妈妈。但两人分开了好一会儿,她还回忆着他的絮语。
这些天,两人日日见面。
原来千塘也很活泼,渐熟之后,有时还撒娇让她请吃饭,不过她要请时,他又找理由推脱。有次在村口碰到,看他情绪低落,沉默少言。问起来,才支支吾吾,含糊其辞的说了个大概。她听得似懂非懂,大意是父母看他大了,要给他提亲。
乡间的惯例里,过年时节是约定俗成的相亲季,这时节媒婆异常活跃,十里八乡全是她们的舞台,每个未婚青年都逃不过她们眼神的精准扫荡。
另外一层因素在于,在外务工的男女青年一年到头也只有春节才能整整齐齐回到家乡,在家踏踏实实住上月余,有较长的时间考虑婚嫁。牵线做媒的利用这个空隙,抓住利好,好歹要促成几对。几乎每个单身的小年青,都是在这个时节,结识了人生的另一半,然后某一个不经意的日子,身体里融进了异性的气息,完成青年到成年的蜕变。
千塘窘迫不堪神情近乎痉挛,他害怕眼前这个时尚可爱又让他感觉亲切的女生获悉他的处境后的讥笑和疏远。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洛萤的态度他会无比在意。
洛萤却没有说什么,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诡密的笑了笑。然后歪着头等他开口。
“我要到邻村同学家里呆几天,他们再催促,我就不回来了,节后直接去贵港找份工作。”
洛萤第一次见千塘闹脾气,倒不知如何安慰他。自己心里也郁郁的,这片天地里唯一的玩伴,不愿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走掉。
“也许我可以跟庆伯说说,让你家里先不要提这些事。”其实也知道是没话找话,这种事她一个晚辈如何开口。
千塘抿着嘴,半天不言语。
洛萤死缠烂问,总算弄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昨晚晚饭时分,千塘家里也来了这样一个做媒的媒婆。一进门就手舞足蹈的大叫:“哈呀,庆伯好福呀,养得这么爽利的儿子,这一年来托我牵线的不知有好几家哦,都被我一一回绝喽。我打算着,千塘仔派气,必要做一门好亲事给他。思来想去,总算碰到一门好亲。姑娘也是标致,家境很不错来,在县里开着茶馆。说起来大家都认识,是他家婆村上的人,姑娘见过千塘,心里早应下了,这才找我们来定个口信,找个空大家见见。”他父亲庆伯听完也乐呵呵地回:“多谢桂嫂子挂记,我也想着这事,只是千塘这孩子太倔,每次提起他就恼。我看着别家娃娃都定下了,心里也急着呢。既然桂嫂子说不错,估计也错不到哪里,等千塘回来,我说给他听。”
他父亲只当千塘在桔林未返家,却不知他已从园里回来在房里歇息,那媒婆的大呼小叫他早已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悦,索性装做不在家。等到媒人走后,又乘人不注意从家里溜了出来,一个人在桔林边生闷气。他无缘由的,觉得相亲这种事俗不可耐,自己决计无法接受。
其实父母并未逼迫,不知千塘何以那么大的火气。
洛萤打趣:“万一很好,错过了不可惜了?”
千塘受了打击,闷闷不乐脸色发青,竟有些愠怒:“姐,连你也这样想?”
洛萤发觉自己失言,实属不该在千塘伤心失意的时候跟他开玩笑,急忙改口道:“对不起,对不起,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你另有想法还是不愿接受这样的方式?”
千塘神色有些缓和,犹疑着说:“不知道。过两天再说……姐,我走了。”
走了几步他又转回头说了句对不起。
千塘大跨步走向村外。一只蝴蝶不知从哪朵花儿上飞过来,悠悠地跟着他飞了很远。
洛萤走回家,寻了颗柚子,一个人坐在太阳下剥着吃,待奶奶从外边回来经过她身边,叫她道:”萤儿,你嘴里吃的什么?”她仔细一看,才发觉自己拿着一块果皮在嘴里嚼着。
一人去,满心空。
她不知该怎样挥去这种不快。
就这样掐着手指熬了两日,意兴阑珊百无聊赖。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回bj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