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许愿相思树(1 / 2)
晚饭后在村口碰到千林。千塘不在家,千林也临时担起家里的一份重任,时常去桔园帮忙做些杂务,此时刚从家里出来到桔园给父亲送晚饭。
千林也看见了洛萤,在后面远远地喊,洛萤姐,洛萤姐,等等我,我有事找你商量?
洛萤一回头看到千林左手提着食物,右手还抱着一件旧大衣,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关切地问:“是要我帮你拿东西吗?……来,把衣服给我!”
千林却一闪身就灵活地躲开了。“这点小事,不用洛萤姐帮忙。这是我爸夜里守果园时穿的旧大衣,我爸早上穿回来就忘了带过去。劳动时穿的,上面很多土,洛萤姐你的衣服好漂亮,别碰脏了,我拿得下。”
“咳,小机灵鬼,哪儿就脏了。”落萤笑笑,“才几岁,就懂这么多。”
“不是才几岁,洛萤姐,过年就十一了!再说了,有人可叮嘱过我,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应该照顾好你,脏活累活都不能让你干。”
“这算什么活呀,千林,你怎么跟洛萤姐这么客气。有点见外啊!”
“不见外,不见外,洛萤姐,主要我受了人家的重托,就得言而有信。”
“贫嘴!”
“不过洛萤姐,我还真有事要你帮忙?”
“唔,什么事?”
“你劝劝我哥,让他回来吧!”
“哦,那你爸妈那边呢?”
“我爸已经打过电话了,说只要他回来,其它的事暂且不说。唔……况且这些日子桔园正需要人手,他不在,我连去踢球的时间也没有。洛萤姐,你给他打个电话说说,你一句话,他准回来!”
“诶——恐怕我的话也不管用。”
“管用,绝对管用!”千林做了个调皮的表情,转向桔园去了,“拜托洛萤姐,一会给我哥打个电话。”
晚上早早洗漱上床,仍是许久无睡意,心里就像有话茬儿刺闹着似的,坐卧不宁。索性起了床,用棉被俨俨裹了,来到房檐下的凉榻上躺着。
手机上千塘的头像爽朗朗的发着光——他终于传了简讯过来。刹那间,她急急抬手掩面,似乎千塘正在对面,看着自己这幅懊恼状况。
“不睡?”她按下两字。
那边似乎一直等着发问似的,就回了话。“睡不着。”
“做什么?”
“看月亮。”
“打算在那边一直住下去,不回来了?”
“只要他们绝口不提,这两日我就回去。”
“听说前村不远处有个古村,不如明天你陪我去那边转转。然后我们一道回来。”
“我知道你一个人在村里呆着会倦了,也早有此想法。你原意出来走走,太好了。”
有了约定,才定神把后半宿睡了过去。第二天起床神清气爽,外面下着细雨,也丝毫没阻了她的游兴,桂东的雨丝风片婉约迷幻,颇具意趣。吃过早饭,撑起雨伞,就急匆匆往外走。奶奶从堂屋追出来,问她下着雨怎么还要出去。她辩说,正因下雨在家里闷得慌,和千塘约好一起出去逛逛。奶奶听了跟千塘一块出去,也不再说什么,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走到门外,又说一定要和千塘一道回家。一路嘱咐着一直随她走到村外,直到转了弯连影子都走远了才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千塘在同学家捱了几日,烦闷亦不输于洛萤。这日出来,虽然下着雨,心里却也如小鸟出笼般欢雀。在公路边顺利接到洛萤,两人下了公路,拐进田畈间的小径,一双人,两张伞,在青烟雨雾里若虚若幻,悠悠然然在细雨中沿着田间的小道走了许多时,一直往上榕村走去。
路途多有泥泞,但年靑伙伴前后相随,山河混沌不要紧,心里的安定比风景嘹亮。近处间或几户人家,在细雨里;远处群山迢迢,在细雨里;心跳的默契烂漫,亦在细雨里。
上榕村的位置比较偏僻,名气不大,朴实无华,游人寥寥,反而留存许多古趣。雨水滴滴答答地,像岁月的钟摆,从忧郁的房檐,踌躇的枝桠处滚落,碎裂在悠长斑驳的石板路间。有几处院落长久没有居民,荒草没径,一些房屋荒废已久,摇摇欲坠,洛萤看得亦欷亦叹,心旌起落不冥。
虽然村里一些残败的民居没有得到应有的修缮,但欣慰的是上榕村的格局还相当完整。许多传统村镇,现代钢筋水泥结构粗暴突兀地夹杂在一片朴实古雅的民居里,破坏了原有肌理的厚重和清俨,就像青春女子脸上的痘痈,令人扼腕长叹。
她对传统建筑倾慕有加。国内的传统建筑历史悠久,体系众多,品类丰富,但保护和传承却不尽人意。一些地方,经济高度发达,许多优秀的传统建筑文化的处境差强人意。
“这些建筑可惜了。搬离的人不明白他们丢弃的都是珍宝。”洛萤长叹。
“可惜我们原本生活在这儿的人,意识不到你说的那些。”
千塘能这样说,她知道千塘懂她。
理想主义在生活中几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贬义词,谁都不敢轻易说出口。尤其是都市里,每个人都把理想藏得严丝合缝,生怕它一不小心溜出来泄露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