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 155 章(2 / 2)
就连媒体也见风使舵,大肆报道华国比赛和凌燃发言的同时,提起滑联这边基本上就没几句话,还都放在排版的边边角角。
滑联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被这么冷落过了。
格罗弗越翻越气,牙齿咬得格格响,强压着自己的性子看完了凌燃回答华国记者问题的那段视频。
随即眼神一亮,果断地将进度条往回又拉了一次。
画面最终定格在凌燃突然打喷嚏的一瞬间。
格罗弗当然没有跟其他观众一样被少年这个发音可爱的喷嚏萌到,事实上,他现在看见凌燃的脸就来气。
要不是这个华国运动员横空出世,一路进步神速,几乎没有任何弱点,逼得他们不得不修改赛制和规则,事情未必会发展到现在的程度。
格罗弗更关注的是,凌燃说的那句话,说自己这两天是有点感冒的症状。
感冒,还是在比赛的前一天?
凌燃真的还能好好比赛?
格罗弗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上天送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
这就要从花滑比赛的特性说起。
花滑运动员训练和比赛的时候一般都会自带纸巾盒。
不止是因为专业冰场的冰上温度低,室内温度一般在十五度左右的原因,更是因为运动员需要在冰上做剧烈的旋转和跳跃动作时,离心力会促使他们鼻腔里少量的鼻涕也会被甩出来。
说起来很窘,但如果表演时鼻子里飞出了什么亮晶晶的不明液体,裁判和观众们的观感一定会大打折扣。
正常没有感冒的时候都会这样,如果选手再感冒了呢?
且不说鼻塞可能会引起的呼吸不畅,氧气供应不足等问题,单单是有鼻涕这一块就足以让运动员头疼了。
格罗弗拿出了fai特工的严谨精神,反反复复把凌燃的声音跟过往视频里的发言对比多次,然后就高兴地发现,凌燃的嗓音低了不少,明显带了鼻音。
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格罗弗打出了垂死挣扎的电话。
巴塞洛接到电话时很是沉默了一阵,“这样做真的能有效果吗?”
但格罗弗显然已经陷入了不正常的亢奋,尖着嗓子怪叫,“为什么没有效果?凌那个小子现在明显身体有问题。
你我都知道,华国冰协大张旗鼓地举办了这么一场比赛,除去想要逼我们接受那个狗屁方案,也有为他和其他华国运动员出头的意思。
所以他们一定不会放任凌丢掉金牌!”
“一个得了感冒的运动员,怎么可能做到完美的发挥,华国冰协掌握着裁判组,怎么可能不会对他们的选手有所偏爱。我敢打保证,他们一定会偷偷地给凌水分!”
格罗弗仿佛已经遇见到华国冰协人设崩塌,人人喊打的美妙场景,呼吸急促道。
“快,我们要争分夺秒地把这样的猜测散播出去,等到明天的短节目之后,立刻就安排人分析分数,找出他们的苦心孤诣隐藏的破绽!”
巴塞洛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并没有立时答应。
格罗弗却已经等不及了,他拔高音量,试图说服同伴。
“我的猜测绝对无误!就算是凌没有被感冒影响,那些被掌握在华国冰协手里的裁判们怎么可能不偏向他。
华国把门票卖得那么便宜,又大张旗鼓地搞了那么多关怀冰迷和运动员的活动,他们一定是在亏本办比赛。
凌就是他们赚钱的关键,他们绝对不可能放任他从冠军的宝座上跌落下来!”
格罗弗激动不已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这一次格外冷静的人反而变成了脾气不好的巴塞洛。
他总觉得这位多年同事兼好友似乎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
凌燃与他们曾经捧出来的那些艺术水母不同,他是实打实地靠着自己的实力征服了观众和裁判。
连裁判组刻意的针对都难以抹煞他身上的光芒。
如果不是他们简单粗暴地更换了打分系统,凌的传奇显然还能继续很久,一整个奥运周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在华国冰协号称绝对公平公正公开的打分系统和方式下,难道凌不是更应该脱颖而出吗?
等等,脱颖而出?
巴塞洛背后汗毛一炸,很快用言语安抚住格罗弗并挂掉电话,扭头就把格罗弗的建议说给了其他高层听。
其他人一开始还都有所疑虑。
但巴塞洛却很坚持,“是凌自己说的他有感冒的症状。”
“他从青年组开始就一直被我们刻意针对压分,拿到的分数本就比他的正常水准还要再低一线。如果华国冰协这一次真的能严格按照公平的标准打分,凌绝对能拿到令人震惊的高分。”
“在华国冰协掌握的裁判组才能拿到高分,很难不让观众们多想。”
巴塞洛露出了骄傲轻蔑的笑容。
“不是所有的冰迷都能弄懂打分的规则,很多人甚至连基础的跳跃和技术动作都分不清。”
“我们曾经炮制过很多洗脑包,维克多的跳跃动作不够标准,竹下俊的滑行不够流畅,明清元的节目内容乏味可陈,这些不都已经深入人心,大获全胜了吗?”
“不过就是一个凌燃因为感冒表现不佳,号称绝对公正的华国冰协却暗示裁判组给了他绝对的高分的洗脑包而已,相信我,一定会对凌和华国冰协造成致命的一击!”
巴塞洛说得慷慨激昂。
滑联的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这个洗脑包破绽很多。
不说别的,光是分数这里,华国冰协可是在先前的公告里就说过了,现场会实时公布裁判们的打分标准和给分细则。
有没有多打,有没有偏颇,对照着看看就一目了然。
被巴塞洛找上的官员们都面露犹豫。
巴塞洛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发出了灵魂的质问,“可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凌燃和华国冰协步步紧逼,之前的公告和已经公布的方案简直是把滑联架到火上烤。
光是看看滑联官方主页已经沦陷的评论区就知道,大家有多么期待滑联被他们战胜。
甚至有人将启明星大奖赛称之为“体育精神反抗的第一枪。”
滑联自己举办的大奖赛无人问津,明天都要比赛了,却连千人场十分之一的票数都没有卖出不去。
赞助商的质疑索赔,舆论的攻击声讨。
滑联现在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难道他们真的要将接受华国冰协的方案,彻底放弃手中的权力吗?
巴塞洛神色扭曲且癫狂,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鬣狗。
他现在也确实只想嘶吼着,扑到凌燃和华国冰协的身上狠狠撕下尽可能多的血肉。
其他人都在这样的质问下沉默了,很快默许了这样的做法。
不管怎么样,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再最后挣扎一次。
滑联内部很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才再度联系了之前的水军公司,讨价还价地掏出最后一笔存款购买了最低廉的服务包。
水军公司接头人简直是翻着白眼接了这桩买卖。
报酬太低,他们连话术都懒得琢磨,机器人程序一安排,很快就把滑联给出的洗脑包散播了出去。
整齐划一的重复话语,僵硬的说辞,让网上被吸引而来的路人都看得非常无语。
“这是谁家买的水军,也太离谱了吧,连话术都不带换一换的。”
“一看就是机器人,买的最便宜的水军吧。”
有冰迷闻风而来,毫不留情地嘲笑,“啧啧,又是滑联搞得事吧,不是我说,好歹也是个国际性的大组织,买水军都不舍得找家好点的公司,也太抠门了吧!”
监测网上动态的水军负责人当时就是动作一顿,甚至很想辟谣他们公司有高级真人水军,是滑联出不起价好不好!
吐槽的冰迷并没有发现因为自己的这句吐槽,麻木的机器人账号都缓了缓,才继续从设定好的程序里吐出语气古怪的ai拼接字句。
但更多的冰迷关注的其实是凌燃感冒的事。
“啊这,我刚刚看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光被燃神那个阿啾阿啾的喷嚏萌到了,有人来科普一下,这种程度的感冒真的会对比赛造成很大的影响吗?”
“应该会有吧。毕竟凌本赛季的节目都是一如既往的高水准,考斯腾超重都会对跳跃有影响,更何况是感冒。有的人感冒时还会头疼嗓子疼,肯定会影响发挥。”
“呜呜呜,不会吧,这么严重吗?我看燃神的精神状态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应该不能很严重吧?”
“内部消息,凌昨天没有去冰场练习。凌的勤奋程度有目共睹,得是什么情况下才能取消训练,大家可以自行脑补。”
“!这样吗!我已经开始慌了!”
这样的消息很快从外网传到了国内。
华国的网友们比墙外的更慌。
“不会这么倒霉吧,这场比赛这么重要,燃神偏偏就感冒了。虽然我知道他肯定会强上,而且肯定会惊艳全场,但我还是好心疼啊啊啊啊。”
“赛前一整天没有去训练场……这么严重的事情,对燃神来说,这一定得是病得爬都爬不起来吧。”
凌燃的大学室友刚刚好就刷到这条评论,差点被气笑了,敲着键盘回复网友。
“神特么爬都爬不起来,我跟凌燃是大学同班同学兼室友,他昨天没去训练是因为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至于感冒,应该也是在暖气坏了的教室冻的,走的时候人都还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被回复的网友好奇地点开回复自己的博主首页,然后就被资料上明晃晃的h工大机电学院几个大字闪了下眼。
对于工科生来说,h工大虽然因为地处偏远分数线吃亏,但真的如雷贯耳好不好,咳咳,贯耳的不止是学术研究水平,考试难度也很贯耳。
所以,凌燃一个体育生,读的是重点大学就算了,居然还读了机电类的专业?
才入坑还没有来得及考古的网友惊呆了。
其他冰迷则还在继续担忧和关心。
他们不知道自己关心的对象现在也在被团队里的很多人关心。
感冒的确不是一件小事。
薛林远抱着装满姜汤的保温壶站在挡板边,跟秦安山说话都提不起精神。
“本来以为就是着凉,结果都一天了还没有好,姜汤都喝了好几壶了,真是愁死我了。”
秦安山脸色也严肃,“实在不行拿点中成药吃,今天晚上睡前吃,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
薛林远摸摸口袋,“拿了拿了,我打算一会吃完饭就让他吃。”
两个教练嘀嘀咕咕的,凌燃却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他头也不疼,扁桃体也没发炎,顶多就是时不时得抽卫生纸擦擦鼻子有点烦人,晚上喝点药应该就好了。
凌燃其实不太喜欢喝药。
但如果感冒一直不好的话,为了能好好发挥,他也得硬着头皮吃。
再次摇曳长腿,在冰上结束一个4lo的跳跃后,凌燃滑到场边抽卫生纸,西里尔和安德烈也跟着滑过来,一脸的高兴。
安德烈主动开了口,语气感激,“我好像明白了很多,谢谢你,凌。”
西里尔其实没学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一边眉开眼笑,“凌,你对赢得明天的比赛有多少信心?”
凌燃想了想,认真道,“如果没有失误的话,一定能赢吧。”
西里尔的笑容一下僵到脸上:没有失误?一定能赢?他就不应该嘴欠地问卷王这种问题!
安德烈也有点目瞪口呆。
凌的自信心也太爆表了吧。
不过想想眼前的少年已经过的节目的次数,又觉得好像,还挺正常?
节目对凌来说好像是家常便饭。
或许也就是因为凌很少失误,他的比赛总能给观众们放心欣赏的氛围感,也让观众们格外的喜欢。
西里尔和安德烈无话可说。
薛林远则是在一旁悄悄跟秦安山嘀咕,“……以我对其他选手这个新赛季节目的了解,凌燃的编排技术基础分够高,就算是出现一些小失误,也绝对能站到最中央的领奖台上去。”
秦安山的视线就落在不断擦鼻子,以至于鼻尖都微微发红的少年身上,“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至少,感冒不要加重就行。
薛林远也听出了这句话外音,等训练结束,吃过饭后,就掐着点催促凌燃喝药。
褐色的口服液,又苦又酸,闻起来就一股怪味。
凌燃的眉毛都皱起来了,却还是硬着头皮接过去。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刚要一口闷下去,就听见自己手机铃响了起来。
“薛教,我先接个电话。”少年的眉眼一下鲜活起来。
薛林远怎么可能不知道凌燃是故意拖延。
啧,天不怕地不怕的徒弟很怕喝药。
薛林远笑得不行。
凌燃被笑得脸皮发烧,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是霍闻泽打来的电话,对方显然知道了凌燃感冒的消息,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自己送点药过去。
凌燃当然是一口回绝了,“队里什么药都有的,闻泽哥,你不用担心我,不过是小问题,应该很快就好了。”
霍闻泽也没坚持,转而说了些家里霍老爷子的情况,等凌燃放下心神之后,突然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是非常的开心,是有什么心事吗?”
凌燃愣了愣,下意识道,“没有吧。”
近来的事情很顺利,他的心情其实还算不错。
少年发自内心道,“现在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计划里,我没有不开心的理由。”
看着滑联一步步走进他和冰协预设的包围圈里,凌燃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发展了。
今天的记者会上,如果不是为了给冰协留下些余地,他其实很想说他们一定会成功。
电话那头就传来霍闻泽很轻的叹气声,“阿燃,我是不是有说过的,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可以直说,我都会听。”
凌燃顿了顿,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走廊的天花板。
霍闻泽就在那头道,“你是不是又在看灯?”
凌燃愣了下,“闻泽哥,你怎么知道?”
霍闻泽的语气平缓,“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每一次独处思考事情,亦或者是纠结犹豫的时候,就喜欢抬头望灯。有人在一边的时候就会垂着眼一言不发。”
这还是因为凌燃去年的发育期,他一整个休赛季都陪在冰场时发现的。
凌燃默了默,仔细回想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好像是吧。”
两人通着电话却都沉默。
又琢磨了会儿,凌燃可算找出这个自己都觉得不对劲的源头,“倒也不是不高兴,就是心里感觉怪怪的。”
他组织着语言,“我其实不是很喜欢把简单的竞技比赛想得这么复杂。在我心里,体育应该一直是简单纯粹,勇往直前的。”
“这一次的事情虽然是由我而起,我提出的建议也被冰协全盘接受,甚至见到了胜利的曙光。但一想到自己明明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滑冰,却要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就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少年的语速很慢,霍闻泽就静静听着,一直凌燃说完,才简单总结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光明和黑暗,人心是最难揣摩的东西。”
这一点凌燃也认同,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而已。
少年微微蹙了下眉,然后就在霍闻泽接下来的话里一下舒展了开。
“但是,阿燃,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你不是已经预见到马上就要到来的胜利黎明了吗?相信你很快就能重新将注意力全部专注回你的冰上艺术上。”
这倒也是,明天就是比赛。
滑联的财务状况很糟糕,听说还跟赞助商签订了对赌协议,相信这一场比赛过后,一切就会有了定论。
凌燃心里最后的那点不舒服在霍闻泽的话里烟消云散。
他想到明天的比赛也有一点向往。
少年虚虚地踢了下并不存在的石子,连语气都变得轻快,“闻泽哥,你说我会不会拿到很高很高的分数?”
对于这套节目,他真的寄予了很高的期待,并且在新赛季的一露面就实现了的效果。
霍闻泽就笑,“我看过你的比赛,是很棒的节目,我相信一定会拿到足以打破记录的分数。”
“真的吗?”
凌燃的眼一下就亮了起来。
霍闻泽的这句话简直说到他的心底里,如果有可能的话,凌燃甚至希望自己现在就已经站到了比赛的冰面上。
这可是启明星国际花滑大奖赛。
是华国独立承办的第一场国际赛事。
也是跟滑联真刀真枪彻底杠上,决定监管机构方案是否能实现的关键赛事。
更是有着华国总局、冰协、集训中心、启明星俱乐部的全员参与和支持,聚焦全世界冰雪爱好者的目光和关注,足以创造花滑历史的决胜一战。
明天就要来了。
他必须要赢!
凌燃第无数次地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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