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鲛族（1 / 2）
溪涧村内仍旧相安无事，却不断有修士外出历练受怨气指引，来到了此地。
“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竟不知这个地方看起来和平安乐，人人生活富足。”
“但似乎……将要大祸临头。”
竹染衣捏紧剑鞘，左手食指和中指在眼皮上抚过，他的瞳孔泛出淡淡的幽蓝色光芒。
传闻修士修成天眼极为不易，可用处却极大，倘若人被别的东西夺了舍，即使掩盖了恶气，在天眼面前，也无处遁形。
竹染衣睨向人群中几个醉醺醺的大汉，他们刚从酒肆里出来，酒气和腥汗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一团人形的黑雾，罩在他们绵软的四肢内。
“在那儿！”
竹染衣拔出剑，在人群中刺向那几个夺舍的鬼怪。
“师兄小心！”
人群被他们冲得混乱，高喊着杀人了杀人了，纷纷四散奔逃。
茨木走出酒肆，差点被一颗飞来的大白菜砸了脸，看见前方追去两人身上的灵剑，眸色晦暗。
自从沅池被兆六一碗酒坑倒后，鲛族信物不知所踪，越发坚定了她要练酒量的决心，便令茨木每个月来采购几坛酒，殊不知这正合他意。
“还想跑！”
三四个大汉被冲散，竹染衣剑挑了一个，脚下踩着一个，引来路人的围观。
孰料这两个醉鬼，趴下来就给竹染衣磕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白瞎了竹染衣想跟他们好好打一场的心思。
人们将惊扰市集，弄得人仰马翻的罪责归咎在竹染衣身上。
竹染衣一怔，瞪向醉汉，“他们不是人，你们还不现出原形！”
为了自证清自，竹染衣没有立即杀死那二人，可任凭他怎么盘问，醉汉都如同常人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竹染衣眼前一暗，一股腥臭的味道从他眼前满下，原来不知是谁，竟往他头上砸了个臭鸡蛋，他忍耐着道，“他们……他们真的不是人！”
人们只看见鼻青脸肿，快要被打死的醉汉，哪里会相信竹染衣的话。
竹染衣分神间，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醉汉，突然化作两团黑气冲出了人群，他双眸一瞪，寒声怒道，“想跑！”
“师兄！”
姬存梦刚从人群里挤进来，竹染衣又飞了出去，她无奈地转头跟上，“师兄，你等等我！”
酒肆
“给我们兄弟几个唱首十八摸，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
阿茶垂眸，她是暗中跟着茨木出来，这人总让她感到若有若无的威胁，她一向不会让何人何事扰乱自己的心神，遂跟了茨木几天，欲探个究竟，却不成想今日被这几个醉汉当成卖唱的女子堵在了酒肆。
她抬了抬眼，湛蓝的双眸毫无温度，生硬道，“我不会。”
那些醉汉以为她不想唱，拦住门口嘻嘻道，“哥几个让你唱，你就唱！”
“把她抓进来，让我们哥几个好好听一曲。”
阿茶冷眼看着他们，突然被一只手拖去，转头一看，是个年纪不大，眉眼精致的女子。
姬青觉身着淡蓝衣裙，细腰束云带，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人家不会，勉强有什么意思？”
姬青觉狡黠的灵眸一转，眉眼含笑，“她不会唱，我倒是会唱。”
“要不要姑娘给你们唱一首十八摸？”
醉汉挤在一起哈哈大笑，贪婪的目光扫视着姬青觉，“你会唱？来来，进来，好好唱。”
“好，这不就来了嘛……”
姬青觉脸上堆满了笑，眼底却闪过冷色，正赶上她被那两人丢下，心情不好的时候来造孽，看她不好好教训他们。
娇俏的一张笑脸，遂将一群醉汉迷得不知所以，已经一脚踏在悬崖边，只待粉身碎骨也不冤枉。
“紧敲鼓来慢打锣，听姑娘我给你们唱一首十八摸。”
“伸手先摸头发丝，乌云飞过半边天。”
啪！
醉汉脸颊一痛，迷迷糊糊对上姬青觉的笑脸。
“伸手再摸脸前边……”
啪，啪！
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将醉汉打醒。
窗外飞来两团黑雾，冲进这伙醉汉中间，他们就像得到了什么讯息，一个个酒醒得飞快。
“哎，几位大爷怎么要走呀？”
“臭丫头，别挡道，不然爷爷……”
姬青觉掀起桌子，朝他们砸了过去，逐月鞭甩得虎虎生风，“在你姑奶奶面前装神弄鬼，活腻了吧！”
几人还没爬起来，又是一鞭袭来。
楼上楼下寂静了片刻，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只见伏在地上的醉汉，痛苦地惨叫了几声，浑身抽搐撑起四肢强行爬起，他们刚直起半个身子，头颅咕噜一滚，从脖子上掉了下去。
没有鲜血溅出，切面一片平整，露出森森白肉，似乎几人已经死了很久。
姬青觉眼神一暗，被附身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难逃一劫。
酒肆内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嚷嚷着，“杀人了！杀人了！”
姬青觉不屑地看向那几个无头鬼，“人？”
“姑娘可没那么好手艺，把一颗头削得这么平整。”
她大喝一声，诛邪符箓袭向倒地的尸身，“几只无头鬼，还不现出你们的真面目！”
倒下的尸身，像几尾濒死的鱼，原地扑腾了一会儿，兀地向姬青觉冲来。
姬存梦刚进酒楼就看到这一幕，“青觉小心！”
她再快也快不过竹染衣的剑，几乎是同时，竹染衣和姬青觉一人一半，将这几只无头鬼打得魂飞魄散。
姬青觉不爽地收好鞭子，才瞥了两人一眼，“怎么，把我丢下走了？良心发现，又回来了？”
明明就是怕她来捣乱，这话两人当然不敢在姬青觉面前直说，遂只能又是赔笑又是赔理的，谁让她是姬家最受宠的小师妹呢。
姬青觉忽然想起被晾在一边的阿茶，俯身朝阿茶扬起一个亲切的笑容，她还未开口，阿茶已经面无表情地从她身旁走过。
这小孩，忒不给人面子！
“……”
姬青觉咳了一声，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看向憋笑的两人，面不改色道，“走吧。”
三人走出酒肆，看着村子上空盘踞着的怨气，决定在溪涧村待上一阵。
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涌动。
阿茶觉得自己似是被人牵引着，跟着茨木而去。
她清醒着，倒是想看看这人想干什么。
一座小小的，堪称简陋的祭坛。
这座祭坛不大，大约三尺高下，若是不注意看的话，只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土堆。
阿茶倏地怔住了，她能感受到祭坛下有着深重到几乎侵入骨髓般的怨气。
茨木背对着阿茶，冷冷一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是一百多年前，鲛族被坑杀的乱葬岗。
尸骨坑里堆满了小孩、青年、老人的尸骸，有些被腰斩，有些被斩下头颅，或断臂残腿，支离破碎，将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呈现眼前。
传闻，万灵血阵是一种鬼道阵法，以万千生灵为代价，打开鬼界通道，召唤众鬼，为己所用，却也要承担数以万载的亡灵怨气，凶险异常。
万灵血阵阵成都要数万人的生命，因为太过残忍，被列为禁术。
普普通通的人族村民，又怎习得这般禁术。
他们与邪修联合，一为谋财，二为偏见，对于人类来说，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哪怕是对他们毫无威胁的鲛族。
最后，只剩下偷偷溜回南海的一脉族人苟延残喘，可笑的是，他们竟对溪涧村人族所做之事毫无所知。而茨木，却是因为修习禁术感应到了溪涧村怨气四溢的这一片埋骨之地。
密林深处不时响起伶仃几声虫鸣，在寂静的深夜，尤为清晰，整个山间被一层黑气笼罩住。
阿茶难以细想，就好似大脑受到阻碍，无法凝神静气，光秃秃的树枝在黑雾中变幻起形态来，茨木的声音在此刻虚无缥缈的响起。
“去吧，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