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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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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去早朝前,陈述白忽然让殊丽将陈呦鸣接进宫一趟,殊丽还沉在水涔涔中,不走心地点点头。

晌午时分,她带着侍卫前往宋府,回宫时,特意让侍卫去一趟闹市。

在一个个拥挤的摊位前,她没有见到那个粗布衣衫的男子,不禁起了疑心,大将军府的名单上没有画师,街摊前还是没有画师,难不成他是晨露,经不起日照?

去往御书房的路上,陈呦鸣问道:“你真不知陛下传我是为了何事?”

“陛下的心思,为奴婢的怎好去揣测。”

陈呦鸣“啧”一声,怪心慌的。

走进御书房,殊丽没有接到退避的指令,便听得了天子和陈呦鸣的对话。

天子要陈呦鸣回忆自己与陈斯年接触的过往,不许遗漏细节,又让她按着印象画下陈斯年的画像。

陈呦鸣画功不错,却摇头道:“少时,每次见他,他都会戴着一副面具,罪臣真不知道他的模样。”

与那些被抓的旧部一样,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陈述白摆摆手,示意殊丽送陈呦鸣回去。

殊丽没说什么,却在独自乘车时,让侍卫拐去了一趟元栩的府邸。

奈何元栩不在府上,殊丽在小院中与长大了的小狗子玩了小半个时辰,在漫天晚霞时,终于将人等了回来。

见到殊丽站在院子里,元栩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过去,以温淡掩饰了那日的愧疚,“怎么不进屋?”

他已得知设计谋害他们的人是邓大娘子,但邓大娘子在天牢中,暂时没办法找她算账,故而没有特意去告知殊丽,今日得见,他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殊丽本就厌恶庞诺儿,如今又多了一个邓大娘子,一时无言,“我来不是为了此事。”

“有事你说。”

“我想让你帮个忙,带我去见庞六郎。”

“可为私仇?”

殊丽摇头,“刺杀一事,我怀疑上了一个人,但没有证据,不好明说,想与庞六郎交谈后,再做决断。表哥有办法送我进去吗?”

这便是她避开天子来找自己的原因,元栩默了默,“好,我来安排。”

马车前的几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殊丽要去做什么,竟然找上了礼部侍郎,可他们被下的指令是听从殊丽的一切安排,故而没有上前阻止。

入夜,殊丽身披斗篷,头戴幕篱,与元栩一同去往大理寺天牢,与大理寺卿碰了个面。

随后,殊丽随狱卒去往天牢,如愿见到了呆呆傻傻的庞六郎,哪里还有初见时的盛气凌人。

庞六郎与庞家夫妇的牢房较远,一见有人来探望自己,还带着食盒,高兴地直拍手,“好吃的,好吃的,快给我送进来,我都快饿扁了!”

殊丽打开食盒,将从元府带来的小菜一一递进木柱中,见他吃得欢快,忽然掏出自己作的画像问道:“可认识这个人?”

画像虽粗糙,却还是能辨认出那人的模样。

庞六郎看了一眼,呆滞住,嘴角还挂着饭粒。

殊丽掏出一个糖人,“你若告诉我,是不是他指使你刺杀天子的,我就把糖果给你。”

庞六郎抹把嘴,伸长手去抢,“快给我啊!”

太馋了!

殊丽退后一步,指了指画像,“是不是他?”

“是啊!快给我!”

“没骗我?”

“他让我别告诉旁人,可他没有糖,你有!”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承认了,殊丽心里五味杂陈,回到大理寺公廨后,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依着这个线索,大理寺卿又对庞家夫妇和管家进行了审问,终于确定,大将军府的名单上不止少了画师,还少了一个马夫。

此时,正被通缉的两人,一人驾车,一人乘车,带着几十个家奴,早已远离了京城。

陈斯年倚在车窗前,手中攥着蒙眼的飘带,噙着的笑越发讽刺。

此番刺杀,是他送给天子和庞大将军的厚礼,若是刺杀成功,也算废柴利用,即便不成功,也能毁掉庞家的势力。

在试探庞大将军后,他就深知庞大将军是个忠心的,既然利用不得,那就毁掉好了。

他深知自己是个搅浑水的人,也深知庞六郎若是被抓,不会守住他们之间的秘密,故而在秋竞决赛的前一日,就带人离京了,此时离京城已经很远了。

皇族欠他的,他会慢慢清算。

一声讥笑溢出唇齿,他亲了亲手中的飘带,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单薄女子,“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就可以离开,不必跟着我东奔西走。”

禾韵跪下来,“奴婢一定好好侍奉主子,不让主子后悔收留我。”

能服侍这么俊美的主子,也算是福气了,她如是想。

陈斯年勾了勾唇,“这可是你说的。”

遽然,一人一马快速逼近,“主子,你的身份暴露了!”

陈斯年眯眸,徒手将人拽上马车,“讲清楚。”

下属将在大理寺得知的消息叙述一遍,“有人提供了你的画像,但朝廷并未查明你的真实身份。”

“谁提供的?”

“是、是尚衣监掌印殊丽。”

陈斯年闭闭眼,将人甩回马背上,笑到肩膀直耸,“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帮她收拾了庞六郎和元利康,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他于晚风中,独自吟说。

燕寝内,陈述白看着画师的画像,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案面。

殊丽站在一旁,轻轻说着她和画师的“奇”遇。

“所以,你背着朕,与多少人有过来往?”

殊丽一愣,这话听着怎么像在质问她?她帮忙查案,还落了个水性杨花的名声?果然是狗皇帝!

“奴婢与他只是偶遇过几次。”

“该怎么赏你?”

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总要赏赐一番。

殊丽受之有愧,那画师曾仗义出手替她解围,她却将他供了出来,“奴婢不要赏赐,只希望江山太平。”

陈述白靠在玫瑰椅上,看了一眼漏刻,“替朕去一趟慈宁宫,给太后送些药膳。”

御膳房送过去的,和陛下送过去的,意义差别甚远,殊丽乖巧应下,带着冯姬去往慈宁宫。

甫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太后已经醒了,靠在软枕上面色憔悴。

殊丽知道她并不畅快,虽救了儿子,却也失去了娘家一大臂力。

大将军府是簪缨世家中数一数二的豪门,如今出了事,就算大理寺还给他们清白,他们也跟天子出了隔阂,怎么说,出手伤人的也是府中嫡子。

“太后不要多想,注意身子。”殊丽打开药膳,舀了一碗,亲自喂过去,“这是陛下专门让御膳房做的,您尝尝。”

儿子的心意,太后怎好拒绝,忍着酸涩尝了一口。

殊丽离开时,瞧见偏殿躲着一道身影。

是庞诺儿吧。

谁知,没等她走出几步,那道身影突然推开守门的宫女,直冲冲出来,“我要见陛下,我爹是无辜的,凭什么抓他!?”

侍卫赶忙上前扣住她肩膀,将人带了回去。

殊丽冷眼看着,庞诺儿突然回头怒目道:“你在幸灾乐祸吗?我告诉你,就算大将军府没了,我的身份也比你高!”

这一次,连冯姬都看不过去了,扯着尖利的嗓子掐腰道:“管好自己吧!还身份高,你可知道,你嫡兄意图弑君,真要追究下来,你们会被满门抄斩!”

庞诺儿哆嗦一下,怒极道:“狗奴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冯姬真想给她一个耳刮子,让她认清世态炎凉。

殊丽不愿因庞诺儿落下话柄,开口道:“咱们回去吧,不值得。”

冯姬点点头,与殊丽一同离开。

被这般轻视,庞诺儿气得大哭,可再哭,也没有人上前来安慰她。

她再也不是众星拱月的将门小姐,昔日那些闺友,对她没有半分同情,反倒聚在一起冷嘲热讽。

庞诺儿就算不出现在她们面前,也能想象得到那副场景,她赫然发现,自己的人缘有多差,竟没有一个人肯维护她。

出了慈宁宫,冯姬还在叨咕庞诺儿的不是,“若是在前朝,这样的人被扔在后宫,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保准熬不过半个月。”

什么名门娇女,刁蛮任性,哪有一点儿皇后该有的仪态。

殊丽一听一过,觉得冯姬不是个会扯人闲话的宦官,还是那庞诺儿太过火了。

两人并肩走在甬路上,却不想遇见一身铠甲的煜王。

年轻的郎君换去道袍,一身劲韧之气,看起来开朗不少,小跑而来时,背后的红斗篷摇曳张扬,富有少年感。

冯姬笑眯眯道:“殿下这是要去哪儿,怎如此急切?”

煜王扬了扬下巴,“去三千营!”

天子近侍都知道,朝廷在组建新的内廷官署,不久便回取代西厂,而煜王成了新官署的开创者之一。

殊丽目送少年跑远,嘴角始终微翘,可转眸之际,就见张执带着西厂的缇骑走了过来。

之前的隔阂,殊丽不愿再提,带着冯姬欲离开,却被张执拦了下来。

在场有司礼监的人,张执没有太过放肆,只笑着打量起她,“殊丽姑姑刚从慈宁宫出来,必然瞧见了庞大小姐如今的落魄,心里乐开花了吧?”

一个西厂厂公绵里藏针,显然是愠气未消,殊丽回以淡笑,“庞家如何,与我何干?张总管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个君子之腹,既是君子,理应光明磊落,那姑姑来给咱家解释解释,那天你与兵部元侍郎在景仁宫附近的殿宇里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需要遮遮掩掩?”

殊丽心里咯噔一下,美眸骤冷,原来,是他调离了那座偏殿的侍卫,看来,那日是他与邓大娘子同流合污。

张执这么说,无非是说给冯姬听的,冯姬是御前太监,是天子在内廷的眼线,自然会将所见所闻禀到御前。

遇见小人,你若慌了,正中他下怀,殊丽不怒反笑,问道:“如此说来,张总管定然收了邓大娘子不少好处,才会甘心为她办事。宫人与诰命妇勾结,陷害无辜,不该被追责?”

被反将一军,张执笑得阴森,“口说无凭,总要讲究证据,否则就是诬陷!”

“那我反问张总管,你诬陷我与元侍郎有染,可有证据?”

没想到这女人不仅牙尖嘴利,还极为淡定,张执呛道:“你刚刚不都承认了!”

“那你也承认陷害元侍郎了?”

两人僵持不下,张执抿平唇角,逼近一步,附耳道:“一介宫婢,岂容你放肆,这件事咱们没完,圣宠难以维持,待你失势,早晚会栽在咱家手里,到时候,咱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殊丽平静地怼了回去,“狠话说多了,当心烂了舌。”

张执拂袖,带着人离去。

一旁的冯姬默默听完他们的对话,心里泛起波澜,殊丽和元侍郎真的有过不,不会,想必是张执的陷害。

殊丽余光瞥了冯姬一眼,心知他在权衡利弊,也不出言拉拢,只吸吸鼻子,刻意流露出委屈和无助,泪眼汪汪到:“劳烦小公公帮我在陛下那边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恐御前失态,需要回去歇歇。”

说完,不等冯姬回话,抹了抹眼角离开。

冯姬咂舌,这是哭鼻子了?

想想也是,被张执那样的佞宦威胁恐吓,换作别的宫人,早就吓破胆儿了。

想到此,他下定主意,小跑回燕寝,跪在陈述白面前,将去慈宁宫的经过阐述了一遍,又提起了殊丽和张执的矛盾。

陈述白从奏折中抬眸,“哭了?”

“是啊,姑姑哭得可伤心了,眼眶通红,定是被张总管吓到了。”

他没提殊丽和元栩的隐情,只说殊丽和张执看起来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从心里,他是向着殊丽的,多少带了点小恩小惠的照拂。

陈述白沉思了会儿,又拿起御笔继续批阅奏折,没有流露半分对殊丽的怜惜。

冯姬退到一旁,心道陛下可真薄情,不管怎么说,殊丽也是枕边人,虽未公开,可燕寝的宫人都知道,几夜夫妻百夜恩,陛下就不能将人传来,好好哄哄么,还是说,打心底,陛下就没认真对待过殊丽?

哎,最是无情帝王家。

尚衣监内,殊丽坐在窗边绣了会儿花,才回去耳房沐浴,她笃定冯姬会向着她,就是不知天子会不会垂怜她,不过垂不垂怜不重要,重要的是冯姬不会站在张执那边,说些对她不利的话。

这便够了,她从未奢望过陈述白会发善心,来可怜她这个卑微到尘埃中的宫婢。

木桃能够自由走动了,正和绣女们在庭院里玩耍,殊丽坐在妆台前绞发,随手拿出那支被珍藏的木簪。

并不值钱的发簪,在赋予了特殊意义后,就变成了无价之宝。她喜欢过一个浪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此生注定无法执手。

也许是上次在小镇的客房内碎裂了真心,再想起元佑,已没了当初的眷恋,但心依然会痛。

元佑,愿你余生平安,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至此,我冷清冷心,再不会记你在心中。

殊丽叹口气,将簪子放在桌面上,刚要起身倒水润嗓,却见庭院中的小妮子们纷纷跪地。

大晚上的,是哪位贵人亲临?

殊丽走到门口,侧身一瞧吓了一跳,稀薄灯火中,男人一身玄色龙袍慢慢走来,前后跟着几个掌灯人,全是内廷有头有脸的大宦官和大尚宫。

他他他怎会来此?

顾不上疑惑,殊丽提裙跨出门槛,跪在绣女前,“拜见陛下。”

简陋的庭院怎会容得下如瑰如玉的骄阳,可隐约中,又有了猜测,莫不是专为她哭鼻子的事而来?

陈述白随意环视一圈,淡淡道:“都起身吧。”

木桃和绣女傻愣愣地退到一边,心跳如雷,哪里会想到天子会亲临。

冯连宽上前,一脸慈笑:“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

木桃赶忙带着绣女们退进其余房舍,刚一掩门,全都捂嘴瞪眼,释放着惊讶。

陈述白看向低头的殊丽,“你的房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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