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意气(1 / 2)
白云山以西三十里外,方见着稀疏人烟。
这是一个小村子,村子里有十几户人家……可惜那已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村子里的人大都搬走了,只因这里土地太贫瘠,道路太阻塞,已养不活这十几户人了。
一阵清烟突兀升起,伴随着低声的哭泣与叹息。
原来,这村子里死了人。
土坟前,跪着三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个六七岁的孩子。
“老爹啊,你总算得偿所愿了,你毕竟是埋在了古柳村,毕竟是埋在了这片土地,九泉之下,你也该安息了……”
这男人面色枯黄,好似两个月不沾湿气的草木,简直比他脚下的黄土更死寂。他确实已数月不曾饱腹,每日只是象征性吃两口吊着这条性命而已。
“舅公,你……好好去吧,我……我们……”这女人脑袋里确实没多少知识,甚至连话也不会讲了,她还想再说些吊唁的话语,却不知怎样开口,便又只得低声的哭了。
女人很瘦,简直已不正常,任谁第一眼见了她也以为她是生了某种怪病。
孩子是个男孩,扎着辫子的男孩,沉默不言的男孩。他不懂为何要跪在这里,他想去村外追逐美丽的蝴蝶,去小河里捡奇异的石头。
可惜他不能了,他被父母拉来了这小土包前,一跪就是半个时辰,他膝盖已疼了,这简直是在遭罪。
他知道这土包里装着的是自己的爷爷,却不明白为何父母一直跪在这里,嘴里一直嘀咕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并不明白死亡代表着什么,至少现在他不会明白。
不远处有一个破旧的棚子,棚子下拴着一头驴,这驴已太老了,牙齿也没剩下几颗。
它一直盯着那三人,或许也是盯着那土坟,坟里是它的老主人,也是他的老朋友。
夫妻二人总算是起了身,这对那孩子来说是天大的恩赐。
三个月前,古柳村的村民实在没法子再忍受这缺水少粮的生活,便计划一起离开了,说是要寻找下一处水土良好的地界安家。
村民们自然也邀请了这一家子,尚在人世的老头子却决不愿走,他生病了,长年的饥饿使他再也难以抵抗疾病,即便只是轻微的头痛也能缓慢的要了他性命。他快死了,他希望自己被埋在古柳村,埋在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这一家子留了下来,昨夜老头子终究是死了,这对他来说是解脱,对这一家子来说亦是解脱。
夫妻二人忙活了数个时辰,总算刨了一个土坑。
这土坑绝对算不得大,却也不算小了,刚好能装得下老头子和裹着老头子的那一张草席。
这下子,这一家三口也该离开了。
他们开始整理着家里的物件,他们知道那老驴已太苍老,知道那驴车已太腐朽,绝对载不走太多的物件,便刻意的挑剔了许多。
可惜,即便他们如何挑剔,最后仍旧搬空了屋子,那辆驴车已被压的嘎吱作响。
该去牵驴了,可是,驴呢?
驴去哪了?
老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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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一家三口找了许久也找不到,他们已绝望了,没有那头老驴,他们如何能带着如此多的东西,没有这些东西,他们如何能在下一处地界安家,如何能活着……
男人颓废的靠在那根以前拴着老驴的木桩上,他已没有选择,或许只能等死。
一抹光芒忽然闪动,他起身靠近,旋即目瞪口呆,驴槽内,竟有一锭金灿灿的黄金!
他将这一锭金子死死攥在手中,枯黄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生气,他咬了咬牙,似是作了个很大的决定……
一头老驴悠闲的在小道上走着,一位少年悠闲的在驴背上躺着。
“山中不识路,莽撞向何处,未知生与死,不如打地铺……”
“九天神明淘灵息,深渊恶鬼辨魂歧,唯有凡人无用处,生老病死哭叽叽……”
少年唱着唱着忽然哈哈大笑,说道:“老驴,我唱得好不好?”
老驴竟似听懂了他的话,“呃啊呃啊”叫着,露出两排稀疏的黄牙。
忽然,老驴不叫了,也不动了。
“轰!”
它重重砸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少年被狠狠地摔在一旁,他没有怒骂,也没有气愤。
他拍了拍屁股,闲庭信步的来到了老驴身前。他俯下身子,拍了拍老驴的脑袋,笑道:“我总认为,山野是所有生命的起源,也是所有生命的归宿。我不将你葬在泥土里,是希望你更快的回归天地……”
少年走了,笑着走了,他总是这样,下白云山时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他好似并不太会伤悲。
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是难以察觉的,时间的流动绝对排在第一位,只要稍不留神,它就一去不返。
在山中走了整整五日,秦玉郎总算看见了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