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荆河柳家(2 / 2)
“柳”她手上动作一顿“荆河柳家”
李乐惊道“怎会是荆河柳家柳家不是,不是早被那位驱逐出京”
“依你看,咱们这位郁姨娘生得可美”
“美。如玉无瑕,否则哪会入四小姐的眼。四小姐眼高于顶,独独这次为美色折腰,为哄郁姨娘欢心,竟肯亲自背那瞎妇下山,四小姐何等金贵,郁家母女何德何能”
“随她开心。”魏夫人重新捻动佛珠,温婉一笑“贪一时鲜罢了,平奚何时爱一物超过半年”
“夫人说的是。”
“荆河柳家自古出美人,或为后,或为妃,或为一方祸水,倘真是荆河柳家之人”她眸子闭合“那就有趣了。”
“荆河柳家”翡翠瞪大眼“小姐怀疑郁夫人是荆河柳家之人”
红枫山下来,魏平奚坐在马背剥荔枝吃“我那便宜岳母是不是很美”
“啊”翡翠面色一变,小幅度摆手,鬼鬼祟祟“不可啊小姐再便宜那也是姨娘生母啊”
“”
荔枝壳不客气地砸她脸上,魏四小姐似笑非笑“本小姐怎不知你心这么脏呢”
意识到误会一场,翡翠自扇巴掌,嘿嘿笑“奴该打。”
“你是该打,回去领十杖刑罚。”
“十杖”翡翠小脸顿白,明灿的脸一下成了苦瓜脸,人也恹恹的“是,谨遵小姐之命。”
魏平奚哼笑“本小姐的意思是岳母貌美,枝枝貌美,我那早死的便宜岳父生不出这么好的女儿,也就是说枝枝生得美是随她母亲这一脉。
“大炎朝荆河柳家,自古出美人,昔年世家无一不以与迎娶柳氏女子为荣。
“奈何柳家得罪了太后,适逢陛下掌权日短,为保柳氏一门性命,迫于无奈只能将其驱逐出京。
“荆河柳氏,诗书之家,学的是圣人教诲,显的是文人傲骨。柳子承当年敢在城楼痛骂太后专权,他的后人,不说有他十分胆气,两三分倒是有的。
“你再看我岳母稳稳当当不急不愁的做派,寻常出身有个魏家嫡女做女婿,敢要我背也不怕折了寿”
陈年旧事,连当朝太后都牵扯进来,翡翠听傻眼“然后”
“笨死了。”魏平奚屈指弹她脑门“去查,查荆河柳氏”
马车一路朝白虎街驶进,郁枝一脸好奇“阿娘真厉害。”
“比不得从前了。”郁母长声一叹,対过往心有戚戚“舞文弄墨,咱家从没怕过谁,只叹我多年没见过文坛盛会了。想想曾经的繁华,和黄粱一梦没两样。”
“阿娘还见过文坛盛会”
“也就见过一回,那时眼睛还没瞎。是被你外祖带去的,当时我就坐在你外祖身边,看他和四方文豪以才情相斗。那场景,几十年了都没忘。”
“外祖听起来好生厉害,阿娘,怎么少听你提起外祖一家”
“时候还不到,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郁枝点点头,不忍拿陈年旧事叨扰阿娘,令她徒生烦忧。
“枝枝,你们不再多住一晚了”
“要回去了。阿娘,改日我们再来看您。”
“好。不忙的时候,记得多回来看看。”
还没离开,便已伤别离。
送郁母回到白虎街,晚食来不及用魏平奚带郁枝赶回魏家。
期间顺路回了趟眷心别院取一枚白玉印章,才踏进门,莺莺燕燕便如潮水将四小姐淹没。
郁枝胸口憋着无处发作的闷气,只觉耳旁聒噪的很。
孤坐花圃前,落日余晖洒在她肩头,她身影落寞,金石银锭两名婢女捡着坊间趣事说给她听,始终不见她展颜。
“四小姐女人缘极好,姨娘今时忍不住吃醋,以后可如何是好”
话是生性稳重的金石说的。
她是四小姐赐给姨娘的婢子,往后只需效忠姨娘一人。
哪成想她一句“吃醋”着实踩了猫尾巴,郁枝打起精神“我才没吃醋”
“姨娘说没吃醋,那就是没吃醋。”
郁枝和她说不通。
“四小姐擅画,尤擅画美人图,后院艳姬俱是小姐从各地花楼赎买回的花魁,姨娘可知,四小姐寻艳姬作画,艳姬该当如何”
“我怎知如何”
金石道“但凡四小姐召见,艳姬以身供四小姐作画,自是要裸着的。”
咔嚓。
小树枝从中折断。
郁枝深吸一口气“我并不在乎这些年她看过多少女子。”
金石摇摇头“奴说这话是提醒姨娘居安思危,放任四小姐与艳姬相处,恐不妥。”
“她去多久了”
银锭沉吟一二“回姨娘,四小姐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寻一枚印章而已,哪会需要半个时辰
郁枝站起身“带路”
她总算有点姨娘的样子,金石银锭见之心喜“姨娘是惊蛰院唯一的姨娘,若肯上进,何愁不能抬为正妻”
正妻
郁枝才起来的声势眨眼被吓回去她都没敢想做四小姐的正妻,她身边的人胆子可真
“不试试怎知”银锭言辞凿凿“奴与阿姐都看好姨娘”
“看好我”
“不错”
郁枝顿时高看她们两眼,暗道胆大如斯,怎就甘心为奴为婢呢留在她身边委实屈才了。
“为何看好我”
“姨娘漂亮。”
“姨娘身段好。”
“姨娘性子娇,四小姐喜欢。”
“対了,四小姐不仅喜欢姨娘性子娇,还喜欢姨娘哭。”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愣是听得郁枝脸红。
不用她们说,她自个也发现了,每当她在床榻哭哭啼啼时奚奚待她总会多两分温柔,嘴里取笑她是“哭包”,手上却缠绵。
“最重要的一点姨娘是四小姐第一个女人。”
“若能熬过半年,以小姐蔑视礼法的性子,纳妾都敢,由妾抬为妻,不在话下”
瞧着两位婢女气吞如虎的架势,郁枝喉咙微动“为何要熬过半年”
金石叹息“因为四小姐迷恋一物绝不会超过半年。寻常两三月,多时五六月就会厌了弃了,这么多年也就作画坚持了下来。”
半年。
郁枝心一沉。
“那、那习武呢”
“习武不算,四小姐说习武是立身之本,不可与俗物相提并论。”
俗物。
郁枝停在那,不再敢向前。
坐等右等不见有人来催,魏平奚冷声道“好了,都散了”
艳姬们扭着腰肢依依不舍地走开。
这沾了女人身子的四小姐,合该尝到其中趣味才是,怎么还是一副狗脾气
她们想不明白,纷纷猜测是那妾不得四小姐心意,迟早会腻了。
“枝枝呢她在哪”
玛瑙看她一脸霜色,估摸是姨娘久不来让小姐炫耀美人的心思落了空,心思落了空,可不就恼了
她小心翼翼道“姨娘她、她在花圃前抹泪呢。”
“什么”
玛瑙摸摸鼻子“哭得可惨了。”
“”
她又没欺负她,怎么还哭上了魏平奚深感莫名其妙“去看看”
“求姨娘莫要再哭了”
金石银锭一左一右跪在那,面色惶惶。
“我也、我也不想哭”郁枝眼睛泛红,眼泪扑簌簌不止。
她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怕,觉得得哭一哭心情才能好。
半年。
半年太短了。
她终归是刚把身子给了四小姐,新鲜味还没过,半年,也不知半年药辰子能不能医好阿娘,若是医不好,她们还得留在陵南府。
若在陵南府,纵使四小姐不来寻她,万一哪天碰到了,她该如何自处
半年,够四小姐厌了她,可不够她厌了四小姐。
郁枝哭湿了帕子,哭红了一対柳叶眼。
眼泪砸在斜伸出来的花叶,风一吹,泪珠顺着脉络渗入泥土。
“姨娘千万莫要哭了,当是救奴一命奴给姨娘磕头了”
两姐妹后悔不迭,也是她们急于在姨娘面前建功,早知姨娘是爱哭的性子还多嘴多舌危言耸听,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被四小姐撞见,铁定以为是她们惹哭姨娘呢
美人强忍泪意“我、我不哭了,你们快起来。”
她还是做不惯主子,有人给她下跪磕头求饶,她压力好大。
金石银锭闻言颤巍巍起身。
魏平奚疾步而来,走近了见到的是面若土灰的婢子和忍泪忍得委屈的宠妾。
她倒吸一口凉气,一脚踹翻金石“给你们脸了拿鞭子来”
郁枝本来这泪快逼回去了,见她一言不合踹人,吓得一哆嗦,泪唰地淌下来“不怪她们,是我想哭了。”
她扒拉着魏平奚袖子,使眼色要金石银锭找机会溜走。
四小姐要打人,金石银锭哪敢溜
也是她们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挨顿打不冤,当是长个教训。
两姐妹老老实实跪在那等着吃鞭子,郁枝在那,怎能眼睁睁看她们挨打
她抽噎一声,牢牢抱住四小姐那把纤腰,压不住的哭腔“你怎么这时才过来印章是掉进砖缝了吗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魏平奚压着火气还没发出来,正恼着呢,被她埋怨撒娇的话灌了满耳朵。
稍一寻思,她怒火渐消“原是为这个哭。”
她转怒为喜笑着为郁枝擦眼泪,旁若无人“怎么不要你等出了门进了马车就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