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第 226 章(1 / 2)
栀栀和小伙伴们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到陈家一家三口慢慢止住哭泣后——
陈放稳住情绪,把自己为何晚归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陈老太太和陈敏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两人连忙让陈放除下上衣,看了看他的伤口——那是一道从右后背直接贯穿到右前胸的一道狰狞可怕的伤口,此时后背与前胸的伤口均已结痂。肉眼看来,后背处的伤疤足有鹅蛋大小、前胸处的小些,大约红枣大小……
他前胸处的伤疤看起来还不是很离谱,已经完全结痂了;但后背上的那道伤疤,因为伤口面积较大,结痂的部分脱落一半、新皮肉长出来一半,还有一半儿仍然是血肉模糊的,又抹上了黄色的药膏,猛然看去,黄的红的,也分不清到底是药膏呢还是脓血。
而且结痂处附近的一大片皮肉全是青中带紫,还略有些浮肿。
栀栀不是第一次看到陈放身上的伤口。
可每次看到,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陈老太太震惊地看着儿子身上的伤口,身子一软,直接昏厥了过去。
陈放连忙抱住了母亲,“妈?妈!妈……你别紧张啊,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妈!”
陈敏盯着兄长的伤,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惊慌失措地呜呜哭。
栀栀被吓一跳,连忙带着小伙伴们上前,给老太太涂抹清凉油、给解开衣裳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掐人中、找了把扇子过来扇风……
一番抢救——
陈老太太微微睁开眼睛,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连哭都没有力气。
陈敏更是蹲在地上,抱头呜呜地哭。
栀栀看不下去了,小小声问陈放,“陈放,我们可以去厨房帮你妈妈倒杯热水吗?”
陈放点头。
栀栀和李晴玉进入了陈家的厨房。
可拉亮电灯以后,厨房里的景像令栀栀和李晴玉齐齐愣住。
六十年代末的这种筒子楼,居住面积、户型、朝向都是一言难尽的,陈家的这套小小房子也一样。
这厨房也就……三米长、两米宽左右,是个特别狭窄偪仄的空间。
可这么小的厨房里,只摆了一个铁皮炉子,炉子上放着一只陶罐,陶罐的盖子还破了老大一个豁口;旁边是个断了腿又被接上一截竹腿的二层木架,木架上放着洗干净又倒扣着摞在一起的三四只碗,一只竹筒做的筷子筒,里头插着十来只竹筷。
木架上还放着一个破烂得不像话的竹篮,里头放着三四只土豆,一颗蔫巴巴的大白菜……
以及木架底下那一层,整整齐齐地码着捡来的树枝柴火。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了。
没有任何存放粮食的例如米袋子、米桶之类的东西,没有正常厨房应有的油盐酱醋,没有应有的炒锅、煮饭锅、烧水锅;也没有普通家庭用来储存开水的保温瓶;甚至连茶杯、喝水的杯子也没一个。
栀栀和李晴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此刻李晴玉内心充满了愧疚与难过,她扁着嘴,硕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跌落下来。
栀栀转身出去了。李晴玉抹了把眼泪,赶紧跟上了。
栀栀走到客厅里,把陈敏扶了起来,温柔和气地说道:“敏敏,你们家……不烧开水的吗?”
陈敏抽噎道:“我们……在单位喝水。”
栀栀想了想,“你看,你妈妈现在有点儿不舒服,你能不能上邻居家里去,要一杯开水过来,让你妈妈喝点热水?”
陈敏点头,出了门。
没一会儿她就小心翼翼地捧着个装了热水的陶瓷杯子过来。
陈放接过,将开水吹到半热,喂母亲饮下。
陈老太太这才缓过劲儿来,大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男人死得早,我自己的身体也不争气……儿子儿子差点儿死了,女儿也……”
陈放看向了陈敏。
栀栀和小伙伴们也看向了陈敏。
陈敏“哇”的一声又哭了,转身冲进了她的房间。
陈放连忙问母亲,“妈,妹妹怎么了?”
陈老太太面色灰败,只是摇头。
“叩叩叩——”
有人敲门。
“陈放?陈放是你回来了吗?我是你隔壁的张姨,你开开门吧!”
栀栀看着陈放,露出了询问的眼神。
陈放抱着母亲腾不开手,朝着栀栀点头。
栀栀这才跑过去,打开了门,“……张阿姨你好!”
门刚一打开——
张姨就惊喜地唤了一声“陈放”,猛然看到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不由得一怔。
栀栀侧过身子,让张姨进来了。
张姨一进来,就看到半跪在地上,抱住母亲的陈放?
“陈放啊你总算回来了……哎呀,陈姨?陈姨你怎么了?”张姨连忙赶了过去,从陈放怀里扶起了陈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到木板沙发上,又劝老太太,“现在陈放回来了,你就别太担心了……顾好你自个儿!你呀你好好想想,现在陈放下了乡,要是你有什么好歹,那敏敏一个人……不被那豺狼吃得连皮都不剩?”
奄奄一息的陈老太太终于哭出了声音。
陈放飞快地将衬衣穿上,又问张姨,“张姨,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我们家的家具呢?怎么、怎么……我家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张姨叹气,“陈放你别急,刚才敏敏上我家去要开水,说是你回来了……所以我这不就过来跟你说这事儿了嘛!这种事儿啊,敏敏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她不好意思说,你妈的性子呢又……陈放,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
陈放的父亲以前是一建局的领导,但他的母亲是农村妇女。
陈放十三岁那年,父亲去视察治下的一处工程时,不幸发生坍塌事故,他父亲和另外几个人殉职了。
单位为了照顾他们孤儿寡母,就把陈放父亲的岗位指标,给了陈放的母亲。
陈放的母亲是个典型的乡下妇女,大字不识一个。虽然顶替了亡夫的工作岗位,却不能胜任领导一职,就在一建局的职工食堂里干些杂务活计。
陈放家现在这套房子,是当初他父亲还活着时候向单位申请的。当时因为陈放父亲的职称、级别、工龄等因素,单位给他家的房子是三室一厅。一家四口住在宽敞的三室一厅里,父母一间主卧,儿子女儿各住一间……
这样优渥的居住环境,别说是在一建局了,恐怕全国也没几个工薪家庭有这样的条件。
可现在,陈父去世多年,陈老太太又是个普通工人,陈放之前也招工进了一建局,并且晋升的前景还是很不错的。就是知青下乡的政策出来以后,他不忍心看着十七岁的妹妹下乡插队,便毅然让妹妹顶替了他的工作岗位,他下乡插队去了。
所以这套三室一厅的大房子里,就只住了陈老太太和陈敏两人
结果住在隔壁筒子楼里的孙一虎家看不过眼了。
陈放的父亲去世后,孙一虎花了几年的时间提升总工程师,取代了陈放父亲原来的岗位。
但他住的房子,还是原来他尚是技术员的时候向单位申请的。
他家里人多,七口人挤在居住面积仅五十多平方左右的两室一厅里,别提有多挤了。
这七口人分别是:他和他老婆,俩儿子(一个21岁、一个14岁)一女儿(19岁)之外,他老娘(67岁)还带着他妹妹的女儿(19岁)也住在他家。
孙一虎和老婆睡在小卧室里,大卧室让他老娘带着他女儿和外甥女儿住,俩儿子就在客厅的角落里搭了个高低铺来睡。
孙一虎三番四次向单位申请,想换一套大房来住。
可单位实在腾不出房子来……
所以孙家就特别眼红陈放家的房子。
孙一虎忿忿不平地去找单位领导(张姨的丈夫),质问说陈庭(陈放之父)都已经死了快十年了,凭啥他老婆孩子还能住在“领导楼”里?陈庭他老婆根本没有职称和级别,要是真按职称级别来,陈敏和她妈就应该搬到集体宿舍的大通铺去!只要陈敏和她妈搬走,他孙一虎不就能搬进那套三室一厅的大房子了吗?
领导没同意孙一虎的要求,拿出了当初厂子刚建立时,前任领导和陈庭签的工作协议——陈庭以前是土木工程系的大学教师,一建局初成立时,根本没有专业技术人员。前任领导这才去找了陈庭,希望他能调到一建局来当总工程师。
协议约定:在二十年内,一建局给陈庭总工程师的岗位和福利待遇(包括住房在内),陈庭会在二十年内负责给一建局培训、培养出至少二十名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