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戏龙(二)(1 / 2)
“狂刀,这船的沿路可有什么乡镇可以停靠?”
“回主子,天黑后,我们大概会行至通县,那里有码头可以停靠。”
“好,把船停在通县,我们留宿一晚再走。”
“是,主子。”
凤夜澜摇着手里的折扇,看着碧落和平安的背影冷笑了下。
你不是着急去泉州吗?我不着急。
夕阳西下后,碧落刚在船尾避风的地方给平安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角落,没想到船却突然靠岸了。
“怎么了?”碧落走到船头问狂刀。
“我家主子要上岸休息,所以暂停一晚。”
“船这么大,船舱里不是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吗?”
“船上颠簸,哪有住店舒服。再说了,像我这样的纨绔子弟,只有挥金如土才符合我的身份。上岸,歇一晚。”
凤夜澜说着就悠闲地摇着他的折扇下了船。
碧落气恼地看着凤夜澜的背影,恨不得上去拎起他的衣领揍他一顿!
“碧落,他们怎么下船了?”
平安被吵醒后走过来问,碧落摇摇头说,“别管他,我们也上岸休息一下。”
“好。”
碧落带着平安上了岸,她准备带平安去吃一些热乎的东西,那硬邦邦的馒头平安也啃了一整天。
碧落和平安来到一家饭庄,落座后,碧落为平安点了一碗热汤面,而她自己则点了两个包子。
两人正开心的吃着,邻桌两人的议论声将碧落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听说了吗,我们大祈朝秦大将军的三公子打败仗啦。”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
“你没有听错吧。那秦三公子前段时间不才赢了蛮夷,让他们退兵十里?”
“那是敌人的**阵,听说秦三公子趁胜追击蛮夷,结果却被敌人引进了死亡峡谷。五万秦家军被困在里面整整十天,最后冲杀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两万人啊。”书生夸张地举出两根手指。
“啊?!你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同桌的人很是讶异。
“我有个舅舅在京城当官,说这段时间因为秦三公子的事,皇上大怒,一道圣旨要招那秦三公子回京,可秦三公子却抗旨不遵,非要为死去的秦家军报仇雪恨,还发誓说,蛮夷一天不除,他就永不回京。”
“这秦三公子还是年少气盛啊!他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抗旨?!他就不怕砍头吗?”
“你说砍头就砍头啊。我们大祈朝从开国起就是秦家人陪先祖打拼天下。抛开秦嫁人历代为大祈朝立下的功绩不说,单是忠心耿耿的十万秦家军,就是皇上也不敢轻易动他们啊。”书生压低了这句话的音量。
“可那秦三公子此番让秦家军遭受如此重创,经验不足,士气受挫,只剩两万秦家军的情况下,如何打赢那狡猾又阴狠的蛮夷十三部?”
“听说秦老爷前几日上了份奏折,要求亲自去往塞外协助自己的儿子。皇上那儿还没消息呢。”
“那你说皇上会准吗?”同桌的人好奇地问。
“几个小小的蛮夷部落就把我们大祈朝的秦家军打得落花流水,这本就是件丢脸的事。若再把我们大祈朝的大将军调去处理此事,我们大祈朝还不被西戎国的那些鞑子笑话死?我琢磨着皇上应该不会允下,说不定还会用圣旨把那秦三公子招回京。”书生说的很自信。
“招秦三公子回京做什么?问罪?”
“败军之将当然要问罪了,但调换哪位将军顶替秦三公子,倒是我比较关心的啊。”
“为什么这样讲?”
“这秦三公子出征前,皇上和摄政王就各自推举了自己阵营的将军,但秦老将军一直顶着压力,以秦家军只听从秦家人命令为由拒绝了两边的提议。现下这秦三公子打了败仗,秦家剩下的两位公子,一个双眼失明,一个离家出走,这秦老将军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秦家人能去接手秦三公子的烂摊子。这样一来,平夷的人选怕只有皇上和摄政王之间选出了。”
“这又有何可关心的?谁去平夷不都一样?”
“你啊,这些年摄政王和皇上之间的间隙,你难道还没有听闻吗?眼下谁去平夷,谁就自然会接手秦三公子带去的那剩下的两万秦家军。别小看了这两万人,当年秦老爷就曾用两万秦家军打败鞑子的五万精兵。所以,这秦家军归谁啊,可关系大着呢。”书生分析道。
“你说的那些我也不懂,不管他们谁去打仗,受苦的都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这不,因为战事,最近的米价都涨了不少。”同桌的人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哎,是啊。上面的斗得厉害,我们跟着遭殃。听说最近关外的鞑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再出现新的战事,否则我们大祈朝腹背受敌,到时候就真的是祸不单行啊。”书生感叹着。
“哎……无论什么时候,最后苦的还是我们这些百姓。”同桌的另一人也摇头轻叹。
……
听到这里,碧落手里的包子也全然没了吃下去的胃口,她站了起来,走到那桌议论着的客人面前问道:“敢问这位大哥,不知那秦三公子是否有受伤?”
议论的人诧异地看了眼碧落答:“据说胸口中箭,差一点就死了。”
碧落感觉一阵头重脚轻,脑子里顿时空白一片。
呆子受伤了?胸口中箭?!
碧落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迟缓。
蛮夷十三部大败了秦家军,秦天漠一定倍受打击!所以即便圣旨招他回京,他也抗旨不尊!可那呆子到底懂不懂抗旨不遵的后果?即便他这次真的反败为胜地打了胜仗回来,皇上也一定会治罪与他!
那呆子怎么能够如此任性,冲动呢?!
秦天漠的消息让碧落担心不已,她从没想过秦天漠会打败仗,更没想过眼下秦家竟然面临着这样的难题。
秦天黎瞎了,这是碧落出发前就已经知道的消息;可秦天歌又怎么会离家出走呢?他不是最近要成亲,娶那李道台家的女儿吗?
眼下如果真如刚才那两人所讲,关外的鞑子也蠢蠢欲动的话,皇上更不会派秦老爷去帮秦天漠。如果秦家无人可派,那就只能是皇上或摄政王推举的人选。
碧落担心的是,无论派了谁去,秦天漠都会成为秦府的罪人!因为是他的原因,让两万秦家军归了旁人的旗下!
呆子啊,你怎么会被那蛮夷设计了?!老爷不是派了项都尉去帮你吗?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你现在的伤势又到底如何?
……
碧落忧心忡忡着,抬起头看着漫天的繁星,恨不得现在就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那塞外去。
“碧落,去哪?”
平安拉住碧落,碧落这才缓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离开了那家饭庄,走到了一个湖边。
“碧落,不要走。”
平安害怕地握紧碧落,刚刚他跟着碧落出来的时候,感觉碧落与往常不同,特别是碧落抬头看着夜空的时候,平安甚至有种错觉,碧落会消失在自己面前般。
“平安,我好担心一个人……”
心事重重的碧落对平安说着,她现在真的很无措,需要倾诉,去理清自己脑中的乱哄哄的思绪。
“碧落担心谁?平安吗?”
碧落摇摇头说,“碧落担心自己的三哥,他受了伤,还打了败仗,碧落担心他。”
“碧落的三哥在哪?平安陪碧落去找他。”
说着,平安就拉着碧落的手将她从湖边带开。
碧落停下来,黯然地说,“太远了,我们去不了。”
“我们骑小白去,小白跑得快,再远的地方也能带我们去。”
平安给那怪蜀老人的白马起了一个名字,叫小白。
“就算有小白在,碧落也去不了。碧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办,如果办不好,碧落就会有大麻烦。”
眼下的情势对秦府很不利,如果御用大米一事再出问题的话,皇上就定会数罪齐罚秦府,到那时秦府的情况就会如履薄冰。
如果碧落能帮秦府渡过这一难关,那她就会成为秦府的功臣,到时候被太夫人重用,掌管秦府的一切就自然不成问题;而如果碧落办砸了筹米的事,她就休想在秦府能立足下去,青儿的死就更没有机会报仇了!
“那等碧落办完事,再去找碧落的三哥?”
碧落看着平安点点头,强迫自己把对秦天漠的担心全都暂时收起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碧落现在再怎么担心,也不能飞到秦天漠身边帮他加油打气,帮他反败为胜。
一切都只能暂时听天由命,碧落不能因这件事而乱了自己的阵脚,让自己的情况变得更糟糕。
她必须要学会把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
“平安,我想去树上,你会爬树吗?”
碧落指着平安身后的大树问。
平安摇摇头说,“平安不知道平安会不会,但是平安可以试试。”
“那好,我先爬上去,你等下自己爬上来。若是爬不上来。你就在树下等着我。”
平安点点头,在树下看着碧落一点点爬上去。
碧落本想爬到高处去,可这附近没有山,要是有山,碧落一定会爬到山顶上去。
现在她爬到树干上,面朝着北方的方向,极目远眺着。
风吹起碧落的衣角,仿佛要将她吹起来。
“呆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听到了吗——!”
碧落站在树上大喊,似乎这样做可以让她的担心被风从心中吹散去。
“平安听到了!”
好不容易也爬上树的平安接着碧落的话答。。
“呆子,你一定会打胜仗的!一定能凯旋而归的——!!”
碧落又大喊了一句,似乎这样做可以让她的鼓励被风带去到秦天漠的耳边。
“平安会打胜仗的!”
平安坐在碧落身边的树干上又接着碧落的话答。
“呆子,你一定好平安地回来!我会在京城等你!知道吗——?!”
“平安会回来的!”
……
将心中的担忧和烦恼全都喊出来后,碧落觉得心轻松了很多。她站在树干上,怅然地看着那漫无边际的夜空,久久未动。
秦天漠,我们都会成功的!
我会筹到米!
你会打胜仗!
我们会在京城汇合!
我会告诉你,你永远是我最敬佩的三哥!
也是我心里中特别的呆子……
“烟火!碧落你看烟火!”
平安忽然指着不远处燃放的烟火惊喜地告诉碧落。
碧落坐下来,看着那低矮的烟火喃喃地说了句:“碧落不喜欢烟花。”
“十里烟花为婉宁。”
“十步烟花为碧落。”
……这世上最美的烟花,最温暖的烟花我都见过了,但它们却都不是我想要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花一叶一春秋。
这世上没有哪一朵花会常开不败,就像最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一般。
碧落想要的那种永远,似乎永远是个梦,可悲的是,没有人能陪她一起做这场梦。
今晚的烟火是最冷,最黯然的……一种巨大的寂寞和孤独从远方呼啸而来,瞬间包围着碧落,那些担忧,不安,落寞,痛楚此刻化成一种无奈又茫然的情绪,从碧落的心脏一点点向她的四肢百骸扩散着。
碧落忽然感觉很冷,很冷……
平安发现碧落用双臂正抱着她自己,于是他担心地往碧落的方向移了移,抬起手臂搂住碧落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道:“碧落还冷吗?”
碧落讶异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平安,她很想从平安的怀里离开,可内心另一个懦弱的碧落却一直在劝阻她——别动,靠着他,就靠着一会儿,你太累了,需要一个肩膀休息……
只一晚就够……
“碧落困了就睡吧,平安守着碧落。”
平安闪着璀璨星光的眼睛让碧落的内心,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她无比羡慕眼前这个无忧无虑的平安,羡慕他不懂情,也羡慕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