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2 / 2)
过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又重新坐下,也能说些家常了。
云佩跟纳喇氏透露了康熙的消息:“皇上五月里要大封后宫,给宫里头的老人涨位分,前儿皇上跟我提了一嘴。”
纳喇氏先是眼睛一亮:“皇上要晋妃位?”
云佩点头。
纳喇氏先是高兴,然后又瞬间伤感起来了:“我的好闺女,你在宫里头升得这样快,想必吃了不少苦。”
这才是亲额娘,头一个想的是闺女吃了不少苦才做到了现在这样。纳喇氏嫁人前就是家里的独女,嫁给威武以后也没通房侍妾碍着她的眼,家庭关系简单,她其实是有一点儿天真的,云秀也受了她的影响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她是天真又不是蠢,当然知道闺女在宫里会受怎么样的苦楚。
眼看着纳喇氏的手帕又要往脸上擦,云秀赶紧说:“好了额娘,好不容易见一回,可不兴哭哭啼啼的!”
纳喇氏哽咽到一半,愣是憋回去了。
云佩跟着云秀往下说:“封了妃,外头那些不清不楚的人说不定要找上咱们家,额娘回去以后叫阿玛守好门户,不要轻易和别人来往。”
这年头家里出一个人物,上来就攀亲的人多了去了,都是八旗人家,真要论起来,还真就沾亲带故的,只是从前不见人影,这会儿过来攀亲的能是什么好人?
“还有第二,这几天多多看着博启,别叫他被外头的人给带坏了。”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有一户人家乍富,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财,被那些游手好闲的人给盯上了,他们引诱着那家的小公子赌博,败光了家产,手也差点被人砍了。
云佩把自个儿想到的每一条都和纳喇氏说了,生怕她记不住。
纳喇氏含笑听着,等她说完了,才接口:“你啊!就是操心的命!”
母女三个又说了一会儿话,等如意把冬韵和云烟带进来了,纳喇氏才问起胤禛和胤祚。
云秀就看了一眼如意,见她摇头就说:“胤禛养在佟贵妃膝下,前两天已经去说过了要接胤禛来吃一顿饭,许是等会就到了,胤祚年纪小,这会儿还睡着,奶娘看着呢,额娘要去看一看么?”
纳喇氏说当然:“我的孙子我能不看看?”
她去看胤祚,云秀就去外头看胤禛来了没有。
过了一刻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才看到奶娘抱着胤禛姗姗来迟,而且抱着他的奶娘还不是熟悉的徐氏。
云秀眼神一动,直接伸手去抱胤禛,一边问:“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给阿哥裹上斗篷?着凉了怎么办?”
奶娘看着是不大想给她抱孩子的,可耐不住云秀强势,再就是胤禛自己也伸着手要云秀抱他,奶娘没法子,只好把胤禛给她了。
把胤禛抱在手里以后,云秀先探手摸了摸他的脸和脖子,还是温的,到底把那口气给按下了:“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奶娘说:“佟主子昨儿夜里着凉了,早上叫太医呢,等忙完了就这会儿,奴才这才匆匆忙忙把四阿哥抱过来的。”
一听就知道是找借口。
而且云秀也知道佟贵妃为什么要这样。着凉未必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她着凉和胤禛有什么关系?且不说一早皇上就说了叫胤禛过来永和宫用膳,佟贵妃病了,难道胤禛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还能侍疾不成?
不过是想膈应人罢了。
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们,胤禛被抱走了,她佟贵妃才是如今胤禛的正经额娘。
云秀呼了口气,搂住小胤禛颠了颠:“四阿哥今天有没有想姨姨?”
胤禛被颠以后下意识抱住了云秀的脖子:“姨姨!”
“呀!我们小胤禛都会喊姨姨了?”云秀越看他越觉得可爱,都快忍不住吧唧他一口了。
然后还没付诸行动,就听他喊:“弟弟!弟弟!”
云秀愣了一下,看向奶娘:“他如今会说这么多话了?”
“四阿哥聪明,学东西也快,这些日子已经会喊阿玛、额娘了。”
云秀哦了一声,好像被敷衍过去了。
可她心里头有个念头——佟贵妃宫里可是只有四阿哥一个的,为什么胤禛会刻意地学会了叫弟弟?
她记下了这一点,准备回头去问问彩衣。
等把胤禛抱进屋里,才知道原来胤祚正醒着,这会儿正被云佩抱出来玩。
云秀抱着胤禛进门,纳喇氏一眼就看见了,正准备过来和他说话,就听胤禛又喊了一句:“弟弟!”
云秀面不改色:“胤禛也知道自己有弟弟了?”
胤禛哪里听得懂?他就是重复喊弟弟罢了。不仅喊弟弟,他还吵着要下来。
因为不知道承乾宫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云秀也不能做什么,胤禛扭着身体想下来,她也只能把他放下来了。
胤禛已经会走路了,虽然不是特别稳,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了云佩的腿,然后昂着头,伸手:“弟弟!抱!”
云佩空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胤禛抱不动弟弟,额娘抱。”
胤禛还是很执拗地伸着手:“弟弟,抱!”
云秀忽然灵光一闪,她从云佩手里接过了胤祚,然后说:“姐姐,你抱胤禛吧。”
果然,等云佩把胤禛抱起来的时候,他就不吵了,而是抱着云佩的脖子,偏着头去看胤祚。
云秀脸已经黑下来了。
她把胤祚交给纳喇氏:“我去看看御膳房的膳食好了没有。”
等出了门,她叫小航子去御膳房,自己带着人把奶娘压到了耳房里:“你自己说还是我逼着你说?”
奶娘强自镇定:“奴才听不懂姑娘要叫我说什么。”
云秀懒得和她废话:“宫里头的奶娘多得很,外头等着进宫的也多得很,别的不说,胤禛身边四个奶娘,你连前二都排不上!你要是不说,我就换个能说的人来。”
“我是佟主子亲自挑的奶口,就算是娘娘要发落我,也要给个理由呢。”
云秀哦一声:“那我现在就叫人去和佟贵妃禀报一声,就说你抱着四阿哥过来的时候跌了一跤,把阿哥摔伤了,却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她给司南使了个眼色,司南上来就把她推到了地上,奶娘脸上顿时沾了一层灰。
她是真没想到云秀说动手就动手,顿时傻住了。
司南说:“奴才去承乾宫给佟主子报信儿。”她扭头就走。
奶娘慌了一瞬:“别!”给皇子阿哥当奶娘是换都换不来的差事,只要以后皇子平安长大了,她们这些奶娘那都是能在王府里头当家做主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她哆哆嗦嗦地说:“前些天,贵妃娘娘身边的若水姑娘吩咐我们,叫我们两个奶娘背着别人,在阿哥身边多多念叨念叨德主子和七阿哥。”
胤禛是小,小到记不住任何事情,可一旦有人天天都和他反复提起固定的词汇,比如“额娘”、“弟弟”这些词,再记不住的也能记住了。
中间穿插着额娘不要你要弟弟这样的话,再吓唬吓唬胤禛。
年纪小的孩子就是这样容易被拿捏。
云秀听完以后只觉得心里头有股火在烧。
胤禛才那么点大!他们就敢这样给孩子洗脑,再小的孩子,记忆力再差,日复一日被这样洗脑,怎么可能记不住?怎么可能心里头不怨恨?
甚至她们还刻意避着徐氏,连云秀安插进去的彩衣也没看出来。
一岁大的孩子还没法说完整的话,只会叫额娘和弟弟,要不是胤禛今天主动要抱抱,云秀他们可能都看不出来这些奶娘在给他洗脑。
她闭了闭眼睛,对司南说:“奶娘脑子糊涂了,身上也脏了,你们帮她打理一下,也叫她的脑子清醒清醒。”
司南应了一声:“这儿腌臜,姐姐还是伺候主子去吧。”
云秀就回了云佩那里。
比起小宫女出身,趁着云佩还是答应、占着先来后到机会的司药,司南才是真正从宫里头的明争暗斗里爬出来的人,对宫里的隐私手段了解的更深刻,只是云佩身边的人并不多,且都相处和谐,她也乐得清闲,每天沉默地种花打扫屋子伺候主子。
可真要用上她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狠辣的多。
昨儿半夜里下了雪,墙头上还有几团雪未曾化开,司南叫小太监爬上墙头捧了雪下来,再叫人摁着奶娘不许动,两个小太监轮流把雪往她脸上糊,一边糊一边拿手搓,还嬉皮笑脸:“奶娘脸上沾了好多的灰,我帮您洗一洗脸。”
奶娘憋着呼吸不敢动,脸上先是刺骨的凉,等雪搓化了就是滚烫的疼,化透了的雪流进她的嘴里鼻子里,混着先前脸上沾着的灰,呛人又叫人恶心得慌。
那些小太监还搓了雪团子往她脖子里头灌,一直灌到衣裳里头,冰凉的雪贴着温热的皮肤,冻得人直哆嗦。
司南也没想要她的命,只跟她说:“你把今儿的事咽进肚子里头,要是再有下回,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就是了,承乾宫的贵妃是能护着人,可人家也没那个心思护着一个没什么用还拖后腿的奴才。”
她拍拍奶娘的脸:“你好好地回去当你的奶娘,往后认准了谁是你的主子,问什么、该答什么都好好记清楚,主子叫你的时候你可别偷懒。”
奶娘扑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应着。
另一边,云秀回了屋子,纳喇氏正拿一个拨浪鼓哄胤禛玩:“怎么才回来?”
云秀笑了笑,说:“在御膳房耽搁了一会儿,该用膳了,额娘用完膳再说上一会儿话,女儿就送您出宫。”
云佩看她一眼,没说话。
纳喇氏嘀咕了两声:“哎,怎么感觉才来就要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