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1 / 2)
宁世子要把舟舟带回扬州?
沈之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上,笑容瞬间就淡了。
他起身对着宁奕驰拱了拱手:“宁世子,镇远侯府照顾舟儿多年,此等大恩大德,沈某没齿难忘。”
宁奕驰起身还礼:“沈将军不必客气,沈家于我宁家有大恩,照顾舟舟本就是宁家份内之事。”
自家哥嫂和镇远侯府那些渊源,沈之渊自是知道,他微微颔首又说:“先前是沈某无奈,可如今沈某回来,舟儿是我沈家姑娘,自然要在沈家长大。”
宁奕驰问:“沈将军是想带舟舟去边塞,还是将她独自留在京城?”
沈之渊毫不犹豫:“舟儿自然是跟我走。”
京中老宅只剩一些下人,他的小侄女,当然是要带在身边才放心。
宁奕驰:“如何安置?随你住在军中?”
沈之渊:“舟儿可住进将军府,虽说那的条件比不上京城这里,但也足够了。先前我大多时间都住在军中,等舟儿过去,我会日日赶回将军府去住。伺候的丫鬟婆子护卫的,也都已经挑选好了,届时一并带过去。”
把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带去边塞,沈之渊认认真真考虑过要如何安排,才能让孩子生活得更舒适。
在心急如焚等着宁世子送舟儿上京这段时间,他已经把他所有能想到的全都准备齐全。
回头记得再问问舟儿身边的丫鬟菘蓝,看可还有疏漏,时间尚有几日,还来得及准备。
宁奕驰沉默了片刻,开口:“我并非担心沈将军对舟舟照顾不周,只是有一点,不知沈将军可曾想过,这么些年,沈将军作为大楚第一战将,大杀四方,为大楚立下赫赫战功,却也有无数人恨你入骨。”
想到那些来自敌国的江湖悬赏令,和记不清次数的阴谋刺杀,沈之渊冷笑一声:“沈某不在乎。”
宁奕驰:“那舟舟呢?她那么小,那么脆弱,可没沈将军这一身刀枪不入的本事。若是那些人杀不了沈将军,把目光转到舟舟身上,你待如何?”
沈之渊神情一僵:“……”
他归来之后,时隔多年第一次见到亲兄长临终亲笔信,那之后,就一直在伤心难过。
唯一的期盼,满心的渴望,就是把小侄女舟儿接回身边,护着她守着她长大,无暇他想。
可如今宁世子一提,他才想到这个问题。
是啊,那些不管是为了国恨家仇,还是为了高额赏金,想刺杀他的人比比皆是。
只不过他常年在军中,自己又一身武艺,常人近不得身,至今无人得手而已。
旧恨尚且不说,单说这晋国的新仇,怕是都够折腾几年的了。
他是不怕。
可舟儿呢?
若是他把舟儿带在身边,相当于把舟儿立在了所有仇家面前。
一想到那些人阴狠的手段,再想到自家软乎乎的小侄女儿,沈之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宁奕驰坐在对面,一直观察着沈之渊,见他听了进去,又道:“舟舟生活在镇远侯府,是最合适的。”
宁奕驰又把小姑娘本来是去了福州舅舅家,结果被陈国九皇子那个小贼偷走一事,也如实跟沈之渊说了。
沈之渊听得火冒三丈,脖子上青筋暴起,狂拍桌子:“猖狂小儿,胆敢偷我舟儿!”
宁奕驰又道:“先不说沈将军这边的仇家,只说舟儿那般可人的样貌,必得有人周全护着才成。以免再次遇到陈国九皇子那般起了歹心之人。”
沈之渊咬牙切齿:“贼人狗胆包天,莫要被我遇到。”
宁奕驰:“沈将军和周家舅舅想把舟舟带在身边的心情,我都理解,但如今这情况,舟舟还是住在镇远侯府最为妥当。”
宁奕驰本想把他在重查舟舟父母死因一事,同沈之渊先通个气,但转念一想,尚未查明,沈将军刚与舟舟见面,还是莫要扰他心忧。
沈之渊坐在椅子上,久久沉默,反复思量,心中百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虽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宁世子说的话,在理。
有些时候,心中装了国,就要抛下家。
沈家世代武将,沈家男儿一向是家国难两全。
压下心中酸楚,沈之渊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宁世子说的对。为了舟儿的安危,舟儿不能跟在他身边。
沈之渊再次起身拱手:“舟儿这里,那就有劳世子爷了。”
宁奕驰的嘴角淡淡勾了一下,起身还礼:“沈将军客气,舟舟聪慧可人,给鄙府带来无数欢乐。尤其是我祖母,更是离不开小姑娘。沈将军肯把舟舟交给宁家,是宁家莫大的荣幸。”
二人寒暄几句,沈之渊告辞:“沈某不打扰宁世子,先行离开。”
“沈将军请。”宁奕驰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谦和有礼。
沈之渊从宁奕驰住的院中出来,有些魂不守舍地又来到了沈灵舟的院子。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着小姑娘这时候有可能还在睡,沈之渊直接去了练武场。
从兵器架上捞起一把青龙偃月刀,一个纵身跃上空荡荡的练武台,挥舞了起来。
一套刀法使完,沈之渊长刀抡过去,整整齐齐一排粗木做的兵器架子从中间被整齐砍断,各种兵器叮叮当当掉落一地。
站在不远处的沈七轻叹口气,上前接过偃月刀:“将军,厨房那头正在张罗午饭,管事来问,沈姑娘可有什么忌口?”
一想到那粉嘟嘟的小姑娘,沈之渊那一身戾气霎时不见,一拍脑门,转身就跑:“看我这脑子,我怎么忘了问。”
沈灵舟拉着菘蓝讲爹爹和娘亲的事,在菘蓝温婉柔和的声音中,小姑娘慢慢睡着了。
待她一觉醒来,已是一半个时辰过后。
菘蓝一直静静陪在床边,见小姑娘趴在被子里撅着小屁股拱成个团,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姑娘,可睡醒了?沈将军和世子爷都来过了,喊姑娘吃饭呢。”
小姑娘趴了一会儿,又躺下去,伸了个懒腰,这才睁开眼睛:“菘菘,舟舟饿了。”
“好,奴婢服侍姑娘洗漱更衣,然后咱们去吃饭可好?”菘蓝把小姑娘从被子里抱出来,习惯性先摸了摸她额头。
小姑娘刚睡醒,还懒洋洋的,小脑袋往菘蓝肩上一歪:“菘菘,舟舟想吃驴打滚,红豆馅的,多放糖。”
孩子心里太苦了,得多多吃点儿甜的。
“好,多放糖。”菘蓝一边柔声应,一边给小姑娘换衣裳。
麻利地换好,又给小姑娘重新梳了两个小揪揪,喊了人送了温水进来,给小姑娘擦了脸和手,又给她涂了润肤膏:“京城的天干,风又大,姑娘可得注意了,莫伤了皮肤。”
沈灵舟抬着小脸蛋,任由菘蓝一边絮叨一边给她捯饬。
等收拾妥当,菘蓝这才牵着小姑娘的手往外走。
沈灵舟一出屋门,就见世子哥哥和叔叔二人又在院中比划,小姑娘用力咳嗽了一声,奶声奶气地问:“你们又在打架?”
二人正切磋得热火朝天,听到那软软糯糯的声音,默契异常地双双停手。
“没,怎么可能打架,叔叔和你世子哥哥玩呢。”沈之渊哈哈笑着,还哥俩好地伸着胳膊去搂宁奕驰肩膀。
宁奕驰嫌弃地闪身躲开,抢先一步走到小姑娘面前,伸手把她抱起来,斗篷裹好,抱着她往外走。
“哥哥,你吃了早饭吗?”小姑娘问。
宁奕驰点头:“吃了,咸豆腐脑味道不错,舟舟点的豆沙馅驴打滚也不错。”
“那就好,早饭一定要好好吃的。”小姑娘满意点头,转头又问沈之渊:“叔叔吃早饭了吗?”
沈之渊晚了一步没抱到孩子,紧紧跟在一旁,听小姑娘问他,忙答:“叔叔不饿,待会儿和午饭一起吃。”
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小手在斗篷里拱了拱伸出来,拍了拍叔叔的肩膀,奶声奶气唠叨开了:“叔啊,早饭很重要哦,不吃早饭的话,容易生病的……”
她知道的,叔叔年纪虽轻,才二十出头,可却因长期饮食不良,生冷不忌,硬生生糟蹋出来一摊子胃病。
沈之渊听着小侄女那甜甜糯糯的絮叨声,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哪里管她说的是什么,只管一声一声应着:“成,叔叔知道。”
小姑娘见他笑容灿烂,可态度敷衍,伸着小手就扭住他耳朵,小奶音凶巴巴的:“叔叔,舟舟同你讲正事儿呢,你严肃点儿。”
这时候不重视,非得到后头把自己折腾得胃出血才好是吧!
可这话小姑娘不能说,一是叔叔这时候应该还没有胃出血,再者就算已经胃出血,她也不应该知道啊。
被小侄女那软乎乎的小手揪住耳朵,沈之渊还故意把脑袋往过偏了偏,让她扭得更方便些,嘴上应着:“叔叔严肃着,严肃着呢。”
“那好,待会儿吃了饭,你就喊了大夫来诊诊脉。”小姑娘松开他的耳朵说道。
怕他不当回事,又补充说:“舟舟也要诊脉,世子哥哥也要,全都要。”
沈之渊哎呦一声:“幸亏我们舟儿提醒,叔叔把这茬都忘了。”
小姑娘一路奔波,可不是正应该要请个大夫来好好诊诊脉。
府里头就他一个粗糙的主子,大大咧咧惯了,压根就没人想起这码事。
小姑娘见他恍然大悟的样子,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叔啊,你给舟舟找个婶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