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见(2 / 2)
野鹤不再为难几个孩童,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了高瘦孩童。
高瘦孩童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地说:“姐姐,这……”
野鹤笑了笑,越过几人朝长街尽头的土楼走去。
她倒要看看是谁把持着木翟城的与天空城的边境通道。
土楼里传来一阵嬉笑声,一个年轻男子正在舞剑,旁边的石凳上斜躺着个满脸笑意的蓝衣女子。
看见野鹤进来,女子坐直了身,轻笑说:“海外仙修?倒是稀客,小姐是要住店还是过关?”
声音有一丝熟悉,野鹤眯起眼看着她说:“过关,多少钱?”
“嗯哼,过关五十两银子。”
女子笑盈盈地指了指石凳上的大铜盆,里面已经有几锭大银子了。
野鹤眼角微微抽搐,过个关道竟要五十两银子?
从前向家都没有这么大胃口,何况如今民生凋敝,银钱难赚,黑城这张高阶悬赏令才不过二十两赏金!
她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了幽光,明的不行她就要来暗的了。那铜盆里还有不少银子,正好黑吃黑。
女子直直地盯着她,良久才说:“罢了,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收你五两吧。这可是良心价,你可别对外说,免得坏了规矩。”
野鹤眉头微跳,心头暗骂了声欺软怕硬的奸商,却是乖乖地扔了五两银子进去。
这女子敢明目张胆地开黑店,必然有所依仗,若非迫不得已,她不想节外生枝。
女子轻轻拍手,外间吊起的木桥放了下来。
野鹤走上木桥,看了一眼对岸的城门,城门上霸气地刻着“赤城”二字。
她下了木桥,将身上的骨雕递了过去,守卫仔细查看后才放她进入了赤城。
木桥被收回了土楼,土楼里传来男子的抱怨声:“大人,为何要放她过去?明明可以狠宰她一笔!”
女子摇摇头说:“非也,非也,此人眼神冰冷,一看便是个拼命的主,犯不着跟她硬来。”
男子跺了跺脚,负气地扔了剑往楼上跑去。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从楼上下来,恭敬地对着女子行礼说:“齐大人,那女修士已经进入赤城了。”
齐疆点了点头,淡笑说:“倒是个胆大的。”
她转念一想,又说:“天空城如今一片混乱,还请得起海外修士,看来这过路钱还是收少了。明日起,凡天空城出来的,一律一百两银子。”
楼上传来欢呼声,年轻男子高兴得将剑抛了起来。
齐疆无奈地躺在了石凳上。倾云长公主死后她独自潜回了午云,机缘巧合之下碰见了云氏皇族的幸存者,后来那皇族女子死了,留下的遗孤便跟着她长大了。
她看了一眼楼上的年轻男子,心头微叹,他只怕是云氏皇族最后的血脉了,只可惜神智有些问题。
旋即好笑,她竟带着皇族后人在木翟城做起了山寨大王,肆意打劫过往的路人。
说起路人,让她印象深刻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赤城城主周肃,另一个就是如今将天空城搅得天翻地覆的紫城城主萧珵。
周肃是秋风扫落叶般的冷肃和严厉,萧珵是刮骨的冰冷,像极了一支嗜血的冷剑。
这两人一出现,她早早地就放下了木桥,唯恐惹火烧身。
赤城里气氛肃杀,街上的城民默不作声地操练着兵器,刀棍被挥得呼呼作响,男女老少无一例外。
野鹤默默跟在引路的守卫身后,目不斜视地从街上走过。
早就听闻天空城人尚武善斗,亲眼所见更加震撼,连妇孺老弱也手持兵器在露台上操练,真令人畏惧。
难怪天空城不轻易发悬赏令,瞧这架势妖魔来也就是一棍棒的事,根本用不着请人出手。
野鹤暗叹一声,她以为自己就算刻苦修行的人了,想不到天空城人人皆是如此。
妖魔横行的世道,除了海外仙域,只有天空城仍是一派平和。
她付了银子,从守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骆驼背,高大的骆驼侧头嗅了嗅她,砸吧着嘴走上了官道。
从赤城到黑城尚有十日路程,便是御剑飞行也要六七日,大漠炎热,途中又难以找到客栈,最好的办法就是骑骆驼。
这些训练有素的骆驼耐力极佳,熟悉大漠的路,又能找到水源,白天黑夜都能前行,实在是大漠里的良舟。
她拨了拨头上的大伞,将身子严实地遮挡起来,提起挂在腿侧的水囊大口喝了起来。
虽是四月,大漠里却是无比燥热,热浪一波一波地从沙丘上吹过来,路上矮小的灌木丛里有蝎子爬过,远处沙丘后探出了一颗圆鼓鼓的脑袋。
鼻子里干痛得厉害,她连忙沾了一滴水滴进鼻子,鼻子一阵湿润,总算好受了些。
她苦笑着望向前方的岩丘,几只秃鹫围在一座岩丘上啄食着腐肉,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啄食起来。
闲云说秃鹫这东西最讲道义,只食腐肉,但凡还有一口气的,它们都会乖乖地跟着,看着落气了才动嘴。
她不免好笑,一个将死之人身边跟着饥肠辘辘的秃鹫,只怕恨不得立马断了气,免受秃鹫的压迫。
骆驼驮着她走进了岩丘,高大的岩丘遮挡了一些阳光,岩丘下凉快了许多,岩缝中钻出了不少沙芦和生石花,几颗圆滚滚的西瓜半埋在沙子里。
看着诱人的西瓜,她取下了面纱,摸出馕饼就着水囊嚼了起来。她可不信沙漠里的西瓜能吃,要不然脚下的骆驼怎么不吃?
憨厚的骆驼不紧不慢地穿过岩丘,朝着沙漠上一株开着红花的灌木丛走去,一只小小的沙猫从后面走了出来,满脸被打扰的神色。
野鹤忍不住笑了,沙漠上的猫倒是有意思,圆圆的耳朵加上严肃的脸,活脱脱一个小老太。
接下来的几天,她白天黑夜都在赶路,只有骆驼累极了趴下才小作休息。
路上偶尔遇见摆摊的城民,她咬牙摸出银子买了一碗热面,在骆驼眼巴巴的神色中飞快地吞下了肚,骆驼只能干巴巴地嚼着嘴巴往前走去。
不能怪她吝啬,实在是大漠里的吃食贵得离奇,一碗热面十两银子,加满水囊五两银子。进入沙漠七天,她也才吃上一顿热面,嘴里早已被干馕刺破,泛着淡淡血腥味。
她摸了摸空荡的口袋,终于知道为何黑城的悬赏令没有人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