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宴会(2 / 2)
峨冠博带,青衣素服,确实不如北山的游侠们潇洒自如。不过,何成可不敢小看这些读书人。士人一张嘴,可抵将军百万兵。古人说清谈误国,那其实是在说清谈的巨大威力。更何况,前世作为谋士的他,也没少干以言杀人的勾当。
大堂中央铺着一张席,上面坐着一位妙龄少女,姿容美丽。待众人坐定,喧哗声渐消,少女开口道:“今日之会,仍与前几次一样,诸君先用午餐,饭后再开论。祖父年迈,不能与诸位同席,还请谅解。午后群议之时,再与诸君相会。只有一条,饮酒需适度,不可纵情贪杯,坏了今日体面。”
众人皆点头称是。
少女示意,随后有杂役从堂后小厅中送来果品糖酥等甜食。待众人开胃后,再送进来牛羊猪肉、薇菜莲藕等食物,配一碗粟米粥。酒也有,每人一小壶,清香可人,但肯定喝不醉。
在座的都是清雅之士,吃饭自然不会狼吞虎咽,多是就着粟米粥小口吞咽。何成平日里虽然大口吃喝惯了,今天有求于人,也不敢露出那般吃相,怕招惹主人家嫌弃。
酒足饭饱之际,从堂后帷幔之中走出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身着圆领紫袍,束黑革带,须髯斑白,坦然平视着众人的目光。此人就是今日宴会的主人:前吏部尚书,金紫光禄大夫,领横海节度使姚泓。
姚公振声道:“诸君赏光,老朽不胜荣幸。今日饭菜粗疏,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见众人皆屏气凝神,不敢答话,又道:“老朽辅弼两朝天子,乃知我大唐英才济济。虽然有玄宗肃宗中衰,藩镇四起,兵戈不断。但到了广德、开宁年间,仰赖天子福佑、百姓归心、将士用命,国势终于复起。太宗皇帝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故而老朽致仕后,潜心修撰《诸藩志》,只愿辨别治乱的根由,明晰盛衰的道理,请诸位襄助我一臂之力。”
众人纷纷附和:“知无不言。”
姚公点头,端坐于一旁的竹席上,用眼神向一旁的妙龄少女示意。少女会意,向众人说道:“好,那么今日之论正式开始。首先第一论,德宗一朝,平定河北与李希烈之乱,以谁为功最高。”
“自然是以马隧、刘玄佐功最高。”一人抢答道。
“不对,应该是以浙东节度使韩滉为功高。”另一人反驳。
“若没有李泌,泾源之乱时朝廷就倾覆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何成身处其中有些尴尬。
少女问的都是有关史事政论的大问题,并没有涉及到军营调度的细节。可何成从张勇哥那儿听到的都是一些藩镇内部的日常琐事,与少女的问题根本不搭边。他确实也从街头巷尾搜集了一些藩镇征战的传言,但多数是带有桃色和神秘色彩的风闻逸事,根本上不了台面。
提前准备好的内容和人家问的根本是两回事,押题失败了。
眼看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何成只得尴尬地坐着。
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堂中主持的少女,她并没有喝止众人的争论,而是示意一旁的书吏将每人争论的内容一一记下,看来这就是史料搜集的过程吧。
正懊恼间,忽然听见少女问道:“河北之乱,赵王王武俊为何倒戈归降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