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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umenides的身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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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时三十分。

刑警队羁押室内。

韩灏一直躺在那张简易的木质板床上修养生息。他看起来睡着了,但他的思维并没有停止转动。

在积蓄体力的同时,他还要抓紧时间思考。

一串脚步声传来,韩灏的耳廓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尹剑出现在羁押室的门口。“把他带出来吧。”他向值勤的干警吩咐道。

干警打开铁门,来到韩灏的床边。韩灏不等他招呼,自己一挺身坐了起来。

“韩队,咱们走吧。”干警的语气像是在和他商量一般。

韩灏并不理他,起身沉着脸径直向尹剑走去。

尹剑转过头不与韩灏的目光相对,他的神态多少有些局促。

“罗飞来了吗?”韩灏冷冷地问了一句。

“是的。”尹剑点点头,“罗队也会来。”

韩灏注意到对方称为上的变化,他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在见到罗飞之前。

当气息平稳之后,韩灏率先迈开了脚步:“那我们就走吧!”他的步伐又大又快,尹剑等人连忙赶了几步,这才紧跟在了他的身后。远远看去,走在最前面的韩灏完全不像是个被押解的嫌疑人,反倒是尹剑等人仍似他的手下一般。

从羁押室到提审室的这段路程韩灏最熟悉不过了,可是在经过办公楼的时候,他却停下了脚步。

“我肚子不舒服,要上个厕所。”他转身对尹剑说道。

尹剑微微皱了下眉头:“刚才怎么不去?”

“你要我和那些真正的罪犯蹲在同一个厕所里?让那些我亲手抓来的人现在能看到我的笑话?”韩灏愤怒地瞪视着尹剑,后者很快便软了下来,他冲随行的干警点点头:“带他去吧。”

一楼大厅往左一拐就是卫生间了。当一行人进入的时候,卫生间里一个年轻的文职人员正在小解,他转头看清来人,立刻惊讶的张大了嘴:“韩……韩队?”

韩灏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展示着那锃亮的手铐,纠正道:“犯罪嫌疑人韩灏。”

年轻人忙不迭地把工具塞进裤裆,慌忙间未尽的尿渍染湿了前襟。看着他这番模样,尹剑等人也倍觉尴尬,都不自觉地侧过了脸。

等那年轻人离开之后,尹剑推开一个隔间的门,招呼韩灏说:“抓紧时间吧。”

韩灏走到隔间内,他晃了晃胳膊:“按规矩来吧。”

尹剑点点头,一个干警走上来,拿钥匙打开韩灏右手上的铐环,然后锁在了隔间内的钢铁水管上。这是刑警队里通用的做法:嫌疑人要上大号时,干警会把他和卫生间里的水管铐在一起,自己则在外面等待。

这正是韩灏想要的效果。他对刑警队的办公楼实在太熟悉了,他知道一楼卫生间的顶棚上有个八十公分见方的管网检查口,从那里钻进去,便可以一直通往办公室后墙外的下水井。

他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从这里逃脱似乎是唯一可行的计划。当然这个计划的实现还需要尹剑等人的配合和一点点的运气。

当韩灏看到尹剑带着干警退到卫生间外之后,他的心中一阵狂喜。他迅速打开了胸前的挂坠,撕开儿子的照片,将藏匿其中的那段铁丝取了出来。

手铐很快被打开,韩灏踩着水管攀上了隔间墙壁,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钻进了管网通道,几乎未发出任何的声响。

运气也在陪伴着他:在这个过程中,恰好没有任何人来使用这个卫生间。

当在外等待的尹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示意干警去里面看看。后者来到卫生间内,见到那个隔间的门仍然反锁着,他叫了两声:“韩队,韩队?好了没有?”可是隔间内却没有回应。

干警隐隐觉得不妙,他回到走廊里,轻声但急促地向尹剑汇报着:“好像有点不对!”

尹剑一愣,他来到卫生间的隔间外,趴下身来向里张望。从缝隙里看不到人的双脚,他的心立刻“噔”地沉了下去。

尹剑弹起身一脚把隔间门踹开,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那副手铐挂在水管上,兀自在微微地摇晃着。

五分钟后,罗飞来到了现场,他的脸色铁青。他无法理解一个在押的嫌疑犯竟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了出去。而那个人脱逃的时候,自己正在同一幢楼的三层办公室里办公!

罗飞的目光匆匆一扫,便已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手铐是怎么被打开的?”他转过身看着尹剑,目光如电炬一般。

尹剑慌张而茫然:“我……我也不知道。”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你们有没有清过他身上的东西?!”罗飞一连串地追问道。

尹剑身旁的干警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贸然回答,他怯怯地瞥了尹剑一眼。

罗飞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立刻皱起眉头:“嗯?”

“只有……一个挂坠。”尹剑硬着头皮回答说,“里面是他儿子的照片。”

罗飞的目光忽然跳了一下,他弯下身从便池旁捡起了什么。

“是这张吗?”他把手指尖上的东西递到了尹剑面前,那是一张因撕扯而变得残缺的照片,上面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是韩灏的儿子。

尹剑当然认得,他也明白这张撕坏的照片意味着什么。他面如死灰地点了点头。

“同样的错误,为什么要犯第二次。”面对下属的严重过错,罗飞只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句,并不像以前韩灏那样暴跳如雷地斥责。

可是尹剑却感受到更加沉重的压力,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几乎要被压垮了。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罗飞一边思索一边下达命令,“在车站码头发协查通告,监控他的家人朋友……他身上没有钱,没有电话,应该跑不远的。调集左右能用的警力,现在就去!”

尹剑神情茫然,似乎没有听到罗飞的话,直到后者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他才蓦然清醒过来,反问了一句:“我吗?”

在尹剑的脑子里,他仍在等待着罗飞的处分。

“除了你还有谁?”罗飞直视着他的眼睛,“自己犯下的错误,需要你自己去弥补。”

“是!”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尹剑大吼了一声,他“啪”地敬了一个礼,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小伙子的背影,罗飞再次叹息了一声,这次却是为自己。其实他早该想到尹剑可能成为韩灏赖以利用的棋子,可是却没有早做防范。在与Eumenides激战的当口,又节外生出了这么一件令人棘手的事情,便是罗飞也难免产生些许难以招架的感觉了。

下午十四时二十六分。

慕剑云回到了刑警队,她立刻前往罗飞的办公室汇报相关工作。

“女孩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稳定了许多。不过对案发时的很多细节她都记不清了,对于遭受过极度的紧张和惊吓的人来说,这也是正常的现象。”女讲师的语气有些遗憾。

“那就直接说说你的发现吧。”罗飞却看出对方还有一些“好料”藏着没说。

慕剑云微微一笑:“为什么那个女孩接到了‘死刑通知单’却活了下来?这个问题我弄清楚了。Eumenides通过逼迫吴寅午砍手,激发出后者作为老师的勇气和责任感,而女孩对自己、对他人、甚至对待人生的态度也因为此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是一种新生。Eumenides离开之前对女孩说过‘你已经死过一次’,类似于这样的话。所以Eumenides并没有放弃刑罚,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完成了它。”

“嗯……”罗飞品味了一会,“这倒与他以往的风格有些区别呢。”

“你不要忘了,这是新的Eumenides第一次独立作案。”慕剑云提醒罗飞,“所以我们可以假设,这种风格的改变体现了新Eumenides与袁志邦之间某种性格和思路上的差异——在他的惩罚过程中,开始出现了救恕的思想。比如这起案件,事实上体现了他对师道救恕的某种期望。”

“嗯,分析得很好。”罗飞赞许道,“辛苦你了,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从吴寅午那里还能找出什么线索。他是成年人,又没有受到死亡威胁,精神状况应该比那女孩要好一些。”

慕剑云却摇摇头:“这倒很难说……”

“怎么讲?”

“从我了解到的状况看,吴寅午是个性格非常懦弱的男人。这次的事件对他可能会有两个方面的影响。或者真的让他战胜自我,性格上获得一个坚强的飞跃;但也有可能让他活得更加自卑——因为他会认为前两个学生的死亡他没能尽到应有的保护义务。如果出现后一种情况,那我们的工作就会麻烦许多……”说到这里,慕剑云忽然话锋一转,“哎,尹剑呢?和吴寅午那边联系不是他的任务么?”

“嘿。”罗飞苦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吧?韩灏跑了!”

“什么?”慕剑云愕然瞪大了一双秀眼。

“尹剑正在带人组织搜捕。我之前也一直在忙着指挥这件事情。”罗飞用手揉着脑壳,显得有些疲倦,“——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时间拖得长了,我担心韩灏跑出省城,这事情就难办了。”

慕剑云略一沉思,笑着劝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韩灏是不会跑出去的。”

“嗯?”罗飞挑起眉头看着对方,“为什么?”

“因为Eumenides还在这里。韩灏是个睚眦必报的人,Eumenides把他害得这么惨,他怎么会轻易离去?”

罗飞暗暗点头,认同了对方的判断。

“我建议你盯住韩灏的家人。”慕剑云又进一步分析说,“因为韩灏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感,如果他继续留在省城,一定会忍不住和关心的家人见面。”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罗飞,他微微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是的……尤其是他那个宝贝儿子……”

下午十六时零九分。

省城公安局档案管理中心。

这里可能算得上是整个省城公安系统内最冷僻的衙门了,它的办公地点甚至都不在公安局大院内,而是寄居在地方政府档案馆的东南角。档案中心第一线的管理人员很多都不属于公安系统的正式职工,他们只是合同制工作人员,用以前的话来讲,叫做“临时工”。朱晓姿就是其中之一。

朱晓姿当年还是托人找到了这样一份工作,不过她现在却有些后悔了。作为一个女孩,她当时对工作的要求是希望“清闲”一点,可她上岗之后才发现,这工作实在又太过“清闲”了。

此刻她正坐在档案室的入口处,无聊地修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在她面前虽然有一台电脑,但那是用来进行档案管理的,不能上网,也不能玩游戏。

大多数情况下,朱晓姿连个聊天的人都找不着,这种情况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太可怕了,她好几次想换个工作,无奈中间还碍着人情,难以开口。

忽然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光亮。朱晓姿抬起头,只见面前已多了一名男子。

“呵,你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朱晓姿有些夸张地叫起来,“你是飘过来的啊?一点声音也没有!”

男子微微皱着眉头,好像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他拿着一块手帕捂在嘴上,先咳嗽了两声,这才沙着嗓子说道:“这个地方是要保持安静的吧……所以我尽量走得很轻。”

说话间,他转头向着不远处的大厅入口处看去,那里竖着一张“肃静”的告示牌,旁边则守着两个仪态威严的警卫。

“感冒啦?”朱晓姿一边问,一边伸出手勾了勾。那男子会意,连忙腾出一只手摸出证件递了过来。

那是一张公安系统内的电子卡,读卡器显示来人是东城分局刑警队的徐战昆警官。朱晓姿抬起头,想比对一下来人的容貌,未料那男子却突然打出一个喷嚏来,虽然有手帕遮挡,但朱晓姿似乎还是感觉到被唾沫星溅在了脸上。她立刻现出了非常明显的厌恶表情。

“对不起!”男子匆忙道了个歉,把身体转到一边,跟着又打了一个更响的。

“进去吧。”朱晓姿把电子卡仍出来,催促似地挥了挥手。这几天降温,流行性感冒爆发,她可不想中招。

男子进了档案区,十分钟后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叠档案袋。

“这些资料请帮我复印一下,谢谢。”他仍然用手帕捂住口鼻说道,按照规定,馆里的档案不能外借。要想带走阅读,只能采用复印的方式。

十几份档案总共有好几百页的资料。在朱晓姿操作的时候,男子很自觉地远远退在了一边。

全部工作完成之后,朱晓姿把那叠厚厚的资料和一份明细单一同推到了桌边:“复印费七十九元,请你在这张明细单上签个字。”

男子先交了钱,然后拿笔在明细单上签下了他的名字:徐战昆,他一笔一划写得非常认真。

朱晓姿有些奇怪地撇撇嘴,她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标准的仿宋体来签名,如此工整,就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在她把明细单折起收好的时候,那男子已经抱着找到的资料快步离开了档案馆。

“又要开始无聊了。”朱晓姿暗暗嘀咕了一句,然后她找到一块抹布,将男子刚才接触到的地方细细地擦了一遍,似乎这样便能去除掉那些讨厌的感冒病菌一般。

罗飞本来计划晚上要和慕剑云一同去医院探访吴寅午,可现在这个计划不得不改变了。因为从曾日华那里传来了更加急迫的线索。

情况大致如下:

今天下午三点多钟,东城公安分局刑警队徐战昆警官在便衣外出查访案情时,忽然遭到不明身份人物的偷袭。据事后分析,袭击者从背后使用镇静类药物三唑仑致徐战昆短暂昏迷。后者醒来后立即向领导汇报了此事,当时认为这次袭击和他正在执行的任务有关。大约十八时左右,徐战昆回单位食堂吃饭,发现自己的电子警官卡不见了,他才意识到下午的事件可能就是要盗取自己的电子卡。于是他和曾日华负责的网络处取得联系,查询了这张电子卡的使用记录。记录显示持卡人从公安局档案管理中心提取了大量的刑侦资料。曾日华的手下随后在档案管理中心找到了入侵者的签名,正是这个奇特的签名让曾日华大吃一惊。

如同印刷一般的仿宋体,让警方毫无分析笔迹的可能——这正是Eumenides的惯用风格!

罗飞和曾日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档案管理中心。在那里他们与事件当事人徐战昆和朱晓姿分别进行了交谈。

因为徐战昆是在僻静处被人从身后突袭,所以他基本无法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朱晓姿只能说出作案男子身形较为高大,却无法描述对方的容貌,因为对方始终用一块很大的手帕遮住了大半个面庞。

“他有没有戴手套?”曾日华在听完朱晓姿的叙述后便问了一句。

“好像没有……”朱晓姿想了一会,又肯定地点点头,“没有!”

“那他会留下指纹的!”曾日华兴奋地叫起来,“他用过的那支笔呢?”

朱晓姿指了指,笔就在电脑显示器的旁边。

“快,快收起来。”曾日华看着罗飞,他不是刑侦人员,并不会携带证物袋一类的用具。

罗飞掏出一个袋子递给他:“你有兴趣就收吧,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

曾日华的热情被凉水浇灭,他沮丧地看着罗飞。

“隐藏指纹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一定非要戴手套。”罗飞见曾日华的眼睛瞪得溜圆,于是又进一步解释说,“最简单又最无形的莫过于在手掌内侧抹上一层胶水。所以忘了指纹的事情吧——对于Eumenides这样的对手,我们根本不用指望他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好吧……这方面你的确是专家……”曾日华悻悻地挠了挠头,转了话题道,“那就赶紧看看他都拿走了哪些档案资料吧,我们得知道那个家伙下一步想干什么。”

罗飞点点头,这才是正确的思路。他把那一叠档案抱在了手中,然后吩咐道:“你立刻通知专案组所有成员,一小时之后集中开会!”

晚二十时四十六分。

专案组的成员们再次聚到了一起,他们轮流翻看着罗飞刚刚带回来的那些档案资料。

尹剑是最后一个到达会议室的,他看起来焦躁而疲惫。整整一天,他都在忙着追寻韩灏的下落,而这种追寻显然还没有令人满意的结果。

“现在什么情况?”罗飞已经预先看完了那些资料,所有他有时间和尹剑讨论一些别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牛角河边发生了一起劫案。报案者是一对情侣,从他们的描述来看,作案人正是韩灏。”这是尹剑到目前为止唯一获得的线索了。

罗飞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其实这个情况早在他预料之中:韩灏逃离的时候身无分文,他也知道警方肯定会监控自己的家人朋友,所以盗窃或者抢劫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

“他抢到多少钱?”罗飞对这个比较关心,他需要判断这次抢劫能让对方维持多久。

“六百多块。另外他还抢走了男事主的外套,应该会用来改变自己的装束,我已经把这件外套的特征加在了协查通报里。”

“赶紧去掉吧。”罗飞立刻打断了尹剑的话语,“他手上已经有了六百多的现金,改变装束的选择太多了。抢走这件外套只是个幌子,他想迷惑我们。”

尹剑连忙拿出电话把这件事情落实了下去。

Eumenides一共这次取走了十三份档案,众人花了约二十分钟的时间将这些档案匆匆地浏览了一遍。罗飞看差不多可,便问大家:“你们觉得怎么样?”

“看不出什么名堂。”慕剑云率先摇了摇头,“毫无规律可言。”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观点。这十三份刑侦档案分属十三起案件,从案件类型看,大到杀人,小到盗窃;从案发时间看,远到几十年前的,近到一两年间的;从犯罪嫌疑人来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已经伏法,有的尚在监狱服刑;从侦办单位来看,省城的多个分局都有涉及,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找不到这十三起案件有什么共同点。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特警队的柳松也纳闷得很,“这些都是侦办完毕的案件,罪犯都已经得到了惩罚,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找这些资料干什么?”

这确实令人感到不解。在片刻的沉寂之后,曾日华说道:“也许不是针对那些罪犯去的……他只是在查询某件事情?”

慕剑云立刻接过去:“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会牵涉到这么多毫无规律的案件。”

曾日华咧咧嘴,无言以对。

而早已深思熟虑过的罗飞终于在此刻开口了。

“没有规律其实也是一种规律。”他颇有蕴义地说道。

众人一愣,同时像是都略有所悟。而曾日华的思维最快,拍着手说道:“是的。这就是Eumenides想要的规律。他在迷惑我们!只有一份档案是他在寻找的,其他十二份都是障眼的幌子,就像韩灏抢去的那件外套一样!”

曾日华说这番话的时候,其他人都在默默点头。他们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被对方先说出来罢了。

“所以那一份档案就很关键了。”不过是赞同还是反对,慕剑云好像都很喜欢接曾日华的话头,“Eumenides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寻找,而且又苦心积虑想要迷惑警方的视线,那档案里一定藏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

这个道理是显而易见的,柳松苦恼地摊着手,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可我们怎么知道是这十三份里的那一份呢?”

罗飞两只手叉在一起,大拇指互相绕着圈圈。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已经有了一些主意。

半个小时之后。

罗飞和曾日华又回到了档案管理中心。他们左首的小厅内,这里陈放的是几十年来已经结案的刑侦资料,Eumenides复印走的档案都是来自与这个厅。

四面墙上的档案柜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资料,按照年代的先后有序地排列着。

因为都是些陈旧的档案,平时很少有人来光顾浏览,所以大部分资料都排列得整整齐齐,档案袋的边缝上积着一层灰尘,但尚不足以盖住边缝上标记的档案摘要。

Eumenides从中取走了十三份档案,哪一份才是他真正的目标所在?

罗飞的目光在这些资料间来回扫动搜索着,他一一找到了那十三份档案原来的位置,然后他拿出一支水笔,在这些空位周围的档案袋边缝上画出一个碗口大的圆圈。

“好了,去把灯关掉吧。”十三个圆圈全都画完之后,罗飞吩咐在一旁等待的曾日华。

曾日华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了。档案厅里顿时变成了黑暗一片。

片刻后,黑暗中闪出了一丝微光,那微光来自于罗飞手中的一个荧光灯。这也是刑侦人员常常会使用到的设备之一,多与指纹粉配合检测犯罪嫌疑人留下的指纹。

可罗飞已经知道Eumenides是不可能留下指纹的,他现在拿出这个荧光灯,想要做什么呢?

罗飞用荧光灯照向刚才画出的那些圆圈。他照得非常仔细,一个圆圈一个圆圈地看过去,有时还歪过脑袋变换着观察的角度。很显然,他是在寻找什么。

曾日华也凑了过去,可他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荧光映着罗飞的面庞,他的神情严肃,在黑暗中愈发现出凝重的气氛来。

良久之后,罗飞才将那十三个圆圈全部看完。他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脸上露出大功告成的释然表情。

曾日华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他期待地问道:“罗队,有谱了么?”

“来,你看这里。”罗飞用荧光灯照向档案柜左下角的一个圆圈,同时让开角度,招呼曾日华过来观看。

曾日华半蹲着身子,顺着荧光照射的方向看过去。圆圈内现出不同状态的反光,显示出灰尘在档案袋边缝上不同程度的堆积。

“你看这里。”罗飞在一旁指出重点所在,“这里好几本档案袋边缝上的灰尘脱落了,这是手指新近翻动的痕迹。可以想象当时的状态吗?他一本一本的翻过去,查看边缝上的摘要,最后他终于找到了目标,将其中的一本档案抽取出去。”

“嗯。”曾日华点点头,从那些痕迹很容易想象出Eumenides的动作。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人在一堆书函中寻找目标都会做出的常用动作。”

“好了,我们再看其他的这些圆圈。”罗飞把荧光灯挪向了别的关键处,“你看,空位附近档案袋边缝上的灰尘很完整。这说明什么?他在这些地方拿档案的时候根本没有寻找,他只是非常随意地抽取着,动作快速而匆忙,因为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在档案馆里长时间的停留。”

“是的!”曾日华完全明白了罗飞的意思,忍不住要击节叫好,“所以这些用来干扰视线的幌子,左下角那本档案才是Eumenides唯一的目标。”

“看看那是什么。”

曾日华迅速打开了电灯,那十三份档案他都带了过来,按日期很容易便找到了从坐下角空位上取出的那一本。

那是一九八四年的档案,这个敏感的年份立刻让罗飞的眉头跳动了起来。而在档案袋的封面上则写着一行标题:“一三零恶性劫持人质案”。

这是什么案子?罗飞皱眉努力回忆着,却已搜索不出太多的印象。从标题看,此案发生在一九八四年的一月三十号,正是四一八大案发生的两个多月前。

它与四一八大案回有什么关联吗?Eumenides为什么又会对这份档案情有独钟?这些疑问显然要等仔细研究过档案内容之后才有可能解答了。

晚二十一点二十四分。

正是都市夜生活刚刚进入高xdx潮的时候,芭拉拉酒吧内人头攒动。

衣着火辣的女歌手在吧台中央疯狂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极具节奏感的音乐,嘶哑放浪的歌声将媚惑的气息撒播到了酒吧内的每个角落。

有人在划拳喝酒,有人在摇摆狂舞,灯光忽明忽暗,照着这些男男女女的面庞如同鬼魅一般,虚幻难辨。

如果想找到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显然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韩灏选择在这里休养生息。

虽然已成功脱狱,可在他面前的道路却仍然无比凶险。

他熟知警方的搜查手段,他不能去宾馆,也不能去投靠亲戚朋友,他甚至都不能打车。在这个城市里,他几乎已到了寸步难行的窘迫境地!

中午他迫不得已抢劫了一对情侣。他忘不了那两个年轻人当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惊讶、恐惧、厌恶。那种眼神使他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沉沦,一种痛入心脾的感觉!

他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罪犯,一个自己曾经深恶痛绝,恨不能清剿而后快的卑劣的角色。

刚到酒吧的时候,他点了一瓶冰啤酒,一口气便喝了个干净。那冰凉的感觉漫遍全身之后,他才稍稍的冷静下来。

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样才有可能在绝境中觅得一丝生机。

中午抢劫的时候他顺便带走了那个小伙子的外套,这是一个障眼法,那件外套很快便被他丢在了路边的垃圾箱中。不过他知道这个障眼法使不了多久,尤其是在那个罗飞面前。

他必须尽快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这个地方必须是他以前很少去可现在又绝对安全的。

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地方呢?

在狂燥的音乐声中,韩灏已想得有些头痛。

那瓶酒已经喝完,他并不想再点,因为他必须保持头脑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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