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祭(1 / 2)
夜深,狂风不息,万木摇曳,山河震颤。乱枝残叶簌簌坠断,群山万壑不得片刻安宁,家畜牧禽息声,拥挤于角落瑟瑟发抖,荒鸾莽兽悲鸣,人类安歇不下,不时祈祷着。
一页飞书飘荡,纤薄纸张与沙尘共舞,跌宕间,过万水千山,一片漆黑,不似在人间。
任千行奋力挣扎,血云链附骨。“别白费力气了。”黑袍开口“这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双手枷锁为你亲手斩杀的敌军怨念所化,双脚血链为万军忠魂所制,你逃不掉的。”
“想到所有人,唯独没想到是你。”姬如雪悔恨道。
“天下第一女诸葛,也算漏了一步。”黑袍惋惜道。
“回头吧。”任千行至此也不愿意相信。
“行已至此,已无路可退。”黑袍转身,一声重叹“走吧。”
……
一夜,可谓是天翻地覆,村民惊恐万分走出家门,满目疮痍,残垣断壁。春苗刚吐蕊便被掐茎去根,家畜不死也伤,篱笆墙也没能经得住摧残,断成乱柴。
充斥着绝望,哀嚎遍野,满脸悲凉之色,迈着沉重的步伐,将残砖砾瓦一片一片拾起,想要恢复如初,却尽是无能为力。
任天笑家中院落,石案已碎成两块,歪倒在地,晾晒用的架子东倒西歪,乱如残墟。他靠着半片青石板,眼皮剧烈跳动着,猛然睁眼,一脸惊恐,不明所以地看向四周,一片茫然。篱笆墙倾倒一半,院门只剩半扇吊着,摇摇欲坠。
脚下踩到了什么,他俯身捡起纸张“爹娘走了,照顾好妹妹,她的名字叫任千雪。”
一阵惊慌失措,慌张神色刚一显露,也不知是没握紧,还是风吹的,纸页飘飞,追逐着,如梦蝶一般,纸页在他指尖化为齑粉。
眼中蓄泪,不知所措间,妹妹啼哭声传来,跌跌撞撞回屋,泪水模糊双眼,襁褓中的婴儿伸出小手,想要抓住什么。
断肠之痛席卷全身,无尽悲凉,一夜间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婴儿哭声如同鼓锤在他心里重重敲击,一夜间长大,任天笑擦干眼泪,还要照顾好妹妹。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任天笑小巧的身影走出房门,向村里走去。
张婶收拾着蜂巢,过半已经被吹倒,蜜蜂也不知飞到了哪里。抬头擦汗间看见形单影只的任天笑,怀中还抱着一名婴儿,啼哭声惹人阵阵心酸。
急忙走过去“刚出生的孩子可见不得风,你怎么……”,当看见任天笑稚嫩的脸庞上有两行清泪,顿时察觉事情不对。
“快进屋。”张婶接过任天笑手中的婴儿,快步走进屋内。哭声不止,任天笑抽泣着,说出大概。
“也真是的,再重要的事也不能撇下孩子。”张婶尽力安抚着婴儿“生下来一口奶都没吃上,不哭才怪。”
说着,将婴儿轻轻放在床上,对着任天笑说道“你先看着,我去你李叔家借点羊奶,先凑合一下。”
说罢,张婶出了门,任天笑这才仔细打量着妹妹,蔫粉色的皮肤,小手还没个鸡蛋大,嘴巴如同个樱桃,半睁着眼,打了个哈欠,应该是刚才哭累了。
不知以后该如何,任天笑又是一阵心酸。不到一刻钟,张申婶抱着个罐子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开封,羊奶还冒着热气,小木勺子轻轻给任千雪喂了点,生怕呛到孩子。
睡着以后,张婶松了口气“这孩子长大,肯定像雪妹子那般,是个美人胚子。”
“等他们回来,一定会高兴的。”任天笑看着熟睡的妹妹,心安不少。
“那你作何打算?”张婶转头问道。
“家里房子坏了,等我修好房子,和妹妹一起等爹娘回来。”任天笑认真说道。
张婶也是一阵回忆,重叹一声,开始念叨“有这心就好,我那儿子已经几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怎样了。”
留任天笑吃了顿饭,又将婴儿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起来,只露出个小脸,本应留任天笑多住几日,但家里实在是腾不开地方,一张床已占据大半个屋子,锅碗瓢盆随意摆放在角落,丈夫回来,将会更加拥挤。
村里的事总传的异常之快,任天笑家里,田壮已爬上屋顶,围了一大片秸草,见任天笑回来,憨厚一笑“也帮不上啥忙,给你屋子修缮一下,下雨天不至于漏雨不是。”
任天笑点头“谢过田壮叔。”,田壮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再是一笑,继续低头忙活起来。
安顿好任千雪,张婶交代道“羊奶没了,就去找你李叔,就说是我让去的,他不敢不给。”
任天笑乖巧道“李叔人好,不会不给的。”
啰嗦一阵,张婶把能想到的都给任天笑交代一遍,留下些熟食干菜,怕饿着任天笑,心疼着走远,还得准备过几日春祭上的贡品。
田壮也下了屋顶,费了不少力气,满头大汗。任天笑捧着一碗水,田壮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千儿哥不在,有事尽管张口。”
说着,自口袋里摸出两个鸡蛋“本来要去山上打柴,也没去成,你留着。”,任天笑一阵感动“等我父亲回来,一定让他给你找个媳妇儿。”
童言最是无忌,田壮讪笑两声,摆摆手走远。稀稀落落,村里人陆续前来,有送吃食的,有送衣裳的,最不济,送婴儿尿布的也有,任天笑心怀感激,一一道谢。
不远处,羊胡子老道默默看着这一切,眼神微眯,在想些什么,拂尘一挥,转身上了庙门山。
没能睡个安稳觉,任千雪每隔一两个时辰便会醒来一次,任天笑疲于应对,本来以为按时喂奶就好,可见小可人儿拼命摇头,哭声越发嘹亮,这才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臭味传来,尿布上蜡黄一片,有时以为她要拉屎,正准备换尿布,被童子尿呲了一身,本以为她要拉尿,却又换了块尿布,有时刚将她放回床上,谁知屎没拉干净……
几天过去,任天笑焦头烂额,让人担心的还不止于此,一则消息在村里不径而走,来看望任天笑的人多了起来,脸上也多了些异样,起初,任天笑并没在意,直至惊蛰前一日,张婶再次至此,双眼有些红肿。
“张婶,这不是明日祭祀的贡品,你怎么……”
张婶抹去眼泪,拿起一个苹果塞给任天笑“孩子,吃吧,这贡品已经不重要了。”,任天笑更加疑惑,村里人异常注重祭祀,怎么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