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 / 2)
“怎么了?”老伯察觉到她的神情,连忙问道。
“没……没什么,前辈,您说的那个女孩叫什么?”
“美介子。”
“美介子!?”
菊川霎时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向前方。
“怎么,你认识她吗?”老伯很惊奇地问道。
“哦,不,不认识……只是巧合,与我一个上司的朋友同名罢了。”菊川的额上隐约有些冒汗,他随意找个说辞搪塞过去,脑海里却久久回荡着临行前小泉对他说过的话。
——在这里,有一段美好的邂逅。
难不成他对后来发生的惨案一无所知?倘若知道的话,那么他心里一定会留下一块难以抚平的伤疤吧,毕竟是他曾经心动过的人,即使女孩已经结婚,但这并不影响爱意本身的纯度。因为看似是一段不合时宜的爱情,结局也很悲剧,但是过程却让小泉做得非常干净透彻,爱而不得,抽身而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徒留一段思念与回忆在心底。这一点上,小泉敬二还是很值得敬佩的。
菊川不禁联想一些凄美的爱情小说,例如村上《挪威的森林》里面的渡边彻,虽然看起来沉默寡言,可真实的性情实在乖张,内心寂寞却难忍寂寞,个性感性又难忍性的需求。他的一生,在他看来,自由洒脱,可都是将痛苦建立在他人之上的自由洒脱。不该爱的时候爱得死去活来,该爱的时候便遥遥无踪。纵观此书,实可更名为《sex》更为贴切。
还有川端康成的《雪国》,本也该是一段美好的邂逅,可邂逅就只是单纯的邂逅而已,与现实生活悬殊巨大,像是虚无缥缈的仅存留在精神层面的一种角质,二者最大的差别就是责任。岛村是个已有家室的中年男子,了无壮志,无欲无求,先后来雪国认识了两个女孩。驹子为了替师傅之子行男治病,委身从事艺妓,可她心里充斥着不甘,她渴求着都市,向往着烟火般的踏实的生活,她对未婚夫行男没有多少感情,以致于未婚夫即将不久于人世她也不愿意回去看一眼,而是选择相信岛村,相信他能够带自己走出迷境,可是缠绵之后的岛村对她只有同情罢了;叶子与驹子要好,替她照顾着行男,虽然她相比于驹子没有那么浓烈的渴求离开当前灰暗的世界,因为本身她的内心世界就是纯净无比的,但在岛村拒绝了驹子的请求后,她当然也很希望跟随岛村去京都,开始另一种生活,但换来的是沉寂无声。最后,叶子意外死于雪国的一场大火中,叶子走了,驹子仅有的精神依托也荡然无存,精神几近崩溃。然后这样的结果却并没有换回岛村一丝的悲痛,相反他却将叶子的死认为是精神上的升华,是自由的超脱。书中的一句话正印证了女孩悲惨的命运:
她好像一个在荒村的水果店里奇怪的水果,独自被遗弃在煤烟熏黑了的玻璃箱内似的。
相比之下,小泉的做法真的很伟大。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老伯停下手中的筷子,祥和地望着菊川。
菊川啊了一声,这才从故事中抽脱出来,随即将头抬起,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喔,我只是在想,这个女孩子还这么年轻,简直太可惜了!”
老伯说:“这本就是一段孽缘,那个异乡人就不该出现,葬送了一个圆满的家庭啊!”
对此,菊川却摇摇头:“在我看来却并不这么认为,世间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难以逃避的,就像他们两个人的相遇,相识。只能说竹下君的行径太过激了,美介子的命运终究难逃此劫。”
老伯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便低下了头。
“对了,那个异乡人离开了吗?”
“离开了,听说是来自哪个大都市。”
“放心吧前辈,水落终会石出,真相迟早大白,天理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不会让您儿子白白蒙冤的。”
“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