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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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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用罢早膳,秦忠来递消息,说是近几日赶路实在辛苦,不管是人还是马匹都现疲惫。

何况还有两日路程即可到达京都,太子下令,今日便在这驿站休整一日,明日再启程。

林晞点头应下,吩咐碧落去附近的小城中买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自己则在屋内小榻上看书。

过了没多会儿,外头忽然传来了叩门声。

林晞以为是来送茶点的小厮,便升了音量往外道“此处不缺甚,亦无要换的物品,多谢小哥留心。”

外头的叩门声戛然而止,人影却并未离开,林晞面露疑惑,又问“请问外头是谁”

门外的赵靓溪脸色难看至极,银牙险些咬碎。

今日她亲自登门,已是给足了对方面子,怎料竟被一个小国公主当成了驿站下人。

简直耻辱

她强行将怒气压住,瞥了眼身侧的素心。

素心不敢忤逆,战战兢兢地上前,重新叩响门扉“晞公主,定国公府赵姑娘来访。”

林晞神色一顿,脑海中浮现出那双与自己神似的眉眼,以及昨夜那一场郎情妾意的投怀送抱,忍不住蹙了秀眉。

犹豫片刻,她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不为其他,就因自己是旭国公主,无论发生何事,如今身处厉朝地界,便应有一国公主该有的气度。

门“吱呀”一声打开,赵靓溪一身浅粉色的襦裙,戴着块轻薄的面纱,妆容精致,应当是费心打扮过。

见到屋门打开,赵靓溪亦抬头去看屋内的人。

巧的是,今日林晞穿的也是粉色的衣裙,一根紫色琉璃银簪将乌发松松挽起,让人望而出神。

瞧见眼前这个未经打扮,就有倾城容貌的晞国公主,赵靓溪心底那股子酸味又冒了上来,酸得她差点维持不住眼中的表情。

对方穿的是由玉秀坊精心制造的缠枝藕粉海棠裙,而自己身上的,却只是普通衣坊里淘来的襦裙,就连绣花都有些不尽如人意。

两相比较之下,尽显粗糙与寒碜。

她心底暗骂本家对她的薄待,面上却露出乖顺的笑,对林晞一福身,道“晞公主,殿下命我带你去澜沧阁。”

澜沧阁,驿站中单独给朱裴策辟出的幽静居室。

林晞下意识地想拒绝,却知若无合理理由,厉朝太子的传唤,她根本没法拒绝。

想了想,她问“殿下可有要事”

“这倒未听殿下细说,”赵靓溪抱歉地摇头,露出焦急神色,“既殿下亲自来传,应当是有要紧事,晞公主不如先随我去”

林晞略一沉吟,虽心底有些不安,到底也没法再磨蹭,万一朱裴策真有要事找她,耽搁了倒不好。

想到这里,她朝赵靓溪点点头,温声道“有劳赵姑娘带路。”

那边朱裴策一早就离开了驿站,他暗访了当地民情,又一路向东,进入一处隐蔽的深山。

此地三山环抱,草木繁盛,越往里越觉得人迹罕至。

他带着秦忠及几名身手极好的暗卫径直往里,草木又渐渐稀少,时不时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

下一刻,一名军士模样的人飞身而下,看到是太子,连忙将长剑入鞘,恭敬跪地“属下见过主子大统领收到主子飞鸽传书,已在忠义堂等候几日了。”

朱裴策脸上沉肃一片,看不出喜怒,只点了头,道“带路。”

很快,军士就将他带到了忠义堂前,朱裴策将秦忠等人留在外头望风,只身走了进去。

秦共正在里头看今日的铸铁进度,冷不丁注意到那么高大熟悉的人影进入,布着血丝的眼瞬间亮了,连忙跪地行礼“主子”

朱裴策行至主座,大马金刀似的坐着,微抬手“无需多礼,坐吧。”

秦共这才起身,坐在最下首的位置上,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账册呈上来,又让人备茶伺候。

朱裴策翻开账册,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脸上的寒意越来越浓。

终于,他“吧嗒”一声合上账册,不悦道“这十日,铸剑的数量竟然比往日少了两成,是何缘故”

提到这事,秦共立即面露愤怒,蹭地起身,道“主子,这几日兄弟们都如往常一般尽力铸剑,可不知为何,前几日城东送来的铁料大部分被动了手脚,兄弟们辛苦铸剑到最后一环,往往因为铁料掺了杂质,十把里至少有三把报废,实在是苦不堪言。”

“可有查出背后是谁动了手脚”

秦共是个粗汉子,并不懂朝堂追逐倾轧,当年与秦忠一起被太子殿下所救,就心甘情愿在这深山里当太子的眼睛。

他并不知主子与定国公已有龃龉猜忌,左右为难下,还是忠心占了上风,遂豁出去似的说道“属下差人埋伏许久,发现有一帮人专门趁黑夜潜入商户的铁库,偷偷往里加一些极次等的铁料,这些次等铁料与好货混在一起淬炼,饶是再好的铁料也变成了次等。”

“经过几日查探,方查出此事与定国公有关。”

“定国公”朱裴策面色沉沉,隐隐含着怒气,“可留下确凿证据”

秦共向来纪律严明,捕风捉影的事从来不会喧之于口,能当面向他禀告,应当已查得八九不离十。

果然,秦共又从袖中掏出几封密信,呈到男人面前“主子,定国公麾下的林民林都卫这几日一直在此地徘徊,都被兄弟们糊弄了过去,属下猜测,定国公是想以次铁引咱们出来,好确认咱们铸剑的地点。”

只是他不大明白,定国公一路扶持主子,甚至助主子入主东宫,虽说是主子手段过人所得,但至少定国公当初摆态度摆得鲜明。

怎的如今又开始找主子的不痛快

朱裴策不言,接过密信翻开看了一遍,将之丢到了一旁桌案。

倏然,他站起身,声音如入冰窖“停工七日,寻几个得力的人去会会林民。”

“是”

走出忠义堂,日头已升得很高,朱裴策并不急着回去,而是登上附近一处最高的山头,俯瞰这厉朝壮阔山河。

他心有抱负,曾一心依靠皇后与舅舅定国公在深不可测的朝堂沉浮。

一直以为,他与皇后、与定国公是一条船上的亲人,直到那天

皇后无意间与心腹说起自己的真实身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在他心口,要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那一刻,心底那颗复仇的种子,便慢慢地开始生根发芽。

他对皇后和定国公,心生戒备之下,突然就发现了两人对自己的那股子虚伪劲儿。

朱裴策冷嗤一声,忽然拔剑出手,剑势转换间,周边的草木都被拦腰斩断,应声而倒。

“铛”的一声,那凌厉带着戾气的剑方向一转,直指身后的某一处

暗凛本急匆匆前来禀告,见到主子的剑逼在自己喉前,再近一分他恐怕早已倒地抽搐、流血而亡了。

他不敢动弹,仍没忘自己来的目的“殿下,赵姑娘与定国公之间的关系已查明。”

朱裴策收剑入鞘,没有多余的表情“说。”

“是赵姑娘先修书联系的定国公,信上所言如何已不得而知,但定国公收到信后非常高兴,立马就派了一队人马要护送赵姑娘入京都。”

“那队人马今在何处”朱裴策察觉到一丝不对,抬眼看他。

暗凛平时最怵主子的目光,冷冰冰的像把剑似的要把人钉死,他低垂头,赶紧三言两语把事儿说完“那人马已于一周前回了京都,据报是赵姑娘拒绝了定国公护送的好意,只留下一个顶尖高手在暗中保护,名叫莫冬。”

“拒绝护送,就偶遇了孤的车队。”朱裴策冷笑,他倒不知,这个担着救命之恩的姑娘,却原来是定国公的人。

他沉默片刻,也不表态,只淡道“你去帮着秦共盯铸剑事宜,赵靓溪的事先放一放。”

说罢,他不作停留,径直走下了山。

暗凛站在原地,满脸愕然。

赵姑娘勾结定国公这事板上钉钉,可殿下却什么都未做就轻轻揭过了

这位赵姑娘给殿下灌得什么迷魂汤

就算是救命恩人,殿下的态度也太过于温和了。

暗凛摇摇头,果然美色误人,连素来狠戾杀伐的殿下都未能躲过。

很快,赵靓溪就带林晞到了澜沧阁门口。

屋门并未关,赵靓溪推门而入,将林晞请进屋内,抱歉道“晞公主请进,殿下应当有事去忙,一会儿便可回来。”

林晞迟疑地进入,只是留了个心眼,远远地站在一侧空地,看向赵靓溪“赵姑娘,殿下当真是让你请我到此”

赵靓溪呵呵一笑,反问“晞公主在怀疑什么,若无殿下召唤,我又如何敢擅闯殿下的屋舍”

林晞不敢掉以轻心,坐在一侧的楠木靠椅上不再出声。

两人等了一会儿,赵靓溪忽然走近几步,坐在她身侧,语露挑衅“我乍然出现,晞公主难道没有丁点好奇吗”

“赵姑娘的身份本就是他人私密,旭国宫中规矩便是从不探听他人隐秘。”

林晞面上淡淡的,偏偏那双美到澄澈纯媚的黑眸一点杂质都无,让人就算刻意模仿,也描摹不出半点神韵。

赵靓溪心底那股子嫉妒又开始熊熊燃烧,一向刻意装出的沉稳娇弱也露出了破绽。

她笃定眼前的林晞早已把当初雪地的一切忘记,便昂起下巴,语带轻蔑“这倒也并非不能说,无非是殿下重伤,奄奄一息之时,我舍身救他。他在意识混沌时,记住了我的模样,从此便日夜牵挂。”

“而你,”赵靓溪看着林晞的表情有了细微的难受,心中畅快无比,“你不过就是一个替身,若不是长了副与我如此相似的眉眼,这太子妃之位绝轮不到你,殿下也绝不会出兵相助旭国。”

“所以,你以及整个旭国,都要对我感恩戴德。”

这些话入耳,听着太过尖锐,林晞不欲与她争辩,遂起身欲走“既然殿下不在,我改日再来。”

坐了这许久,她有了隐约预感,如果朱裴策真如赵靓溪所说,有急事找她,不会把她晾在此地这么久。

更何况,要商谈要事有许多地方,私人屋宇绝不是最佳地点。

她多半是中了赵靓溪的圈套。

想到这里,她脚下步子加快,就要迈出屋门。

哪知道赵靓溪忽然回身拿起了什么,跑过来扯住她的衣衫。她被扯得往后踉跄了几步,堪堪站稳时,腿窝处不留神被狠狠踹了一脚。

她才勉强稳住的身形顿时失去平衡,往一旁的楠木椅子扑去。

与此同时,赵靓溪不知往她手里塞了个通体温润的物件,她下意识地去抓,却终究晚了一步。

“叮叮”几声脆响,手中的东西触地碎裂,散了一地。

林晞顾不得膝盖与手肘的疼,往地上看去,入目就是满地的粉色玉镯碎片,以及镶嵌其中的金片。

她脑袋“嗡”的一声,想要起身,就听身后赵靓溪焦急的呼喊“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晞公主执意要进殿下房间,溪溪怎么拦都没用。就在方才,他还摔坏了殿下珍藏的粉鐲子。”

朱裴策本无甚表情,听到粉鐲已碎,顿时变了脸色。

他大步跨入屋内,就见一身粉色海棠裙的少女摔倒在地,身侧粉色的碎玉散了一地,正是他从雪地带回来的那一只。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杀气骤浓,言语像淬了冰“林晞,你不怕孤杀了你吗”

林晞从未见过他如此怖人的模样,才支撑起的身子一软,又倒回了地上。

脚腕一阵钻心的疼让她蹙紧秀眉,那双含情惹雾的水眸红了一圈,望进男人饱含怒气的眼“若我说,此地是赵姑娘引我来的,这镯子也是她塞给我的,殿下可信”

这娇柔可怜的样子,让朱裴策看得心口一痛,遂将目光挪向身侧的赵靓溪。

“殿下,晞公主简直栽赃陷害”赵靓溪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胆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分辩道,“殿下,若是我引她来此,动机何在又为何如此巧合,殿下来到门口时,这粉色玉镯正巧在她手中摔碎”

“溪溪只是一介女流,做不来这般神机妙算的陷害,倒是晞公主,明明故意摔碎粉鐲,意欲何为”赵靓溪说着,也红了眼眶,“这镯子本就是当初溪溪留给殿下的唯一信物,定是公主心中觉得碍眼,打定主意毁了它。今日种种,是真是假,我的婢女素心看得一清二楚,素心,你来说”

素心闻言,脸色一白,连忙跪在一边,颤抖地伏在地上“殿殿下,我家姑娘所言句句句属实。”

朱裴策并不去看素心,反而将视线重新落到林晞脸上,她眼圈更红了,原先眼底的那点希冀的光,早已隐去,只留满眼灰敗。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将小姑娘狠狠抱在怀中,再瞧瞧她身上究竟有无受伤。

真是疯了。

秦忠见素心浑身超常地发抖,心生怀疑,上前问道“既是你看清了全程,可看到晞公主进屋后从何处拿了镯子,又如何摔倒砸碎镯子的”

素心一听,浑身抖得更加厉害,停了一瞬,才嗫嚅道“好像好像是从圆桌上拿”

话未说完,赵靓溪一记眼刀瞪过去,急急地打断“胡说八道什么,你当时在门口守着,直到我出屋子才看到公主砸了玉镯又假装摔倒,你哪里看得到是从何处拿的镯子还不快些说实话,没看到的便不要胡说”

素心这才一个激灵,忙又改口,顺着方才赵靓溪的话又说了一遍。

秦忠脸色微变,他审问过无数高手,这明显的串供实在手法拙劣,殿下必定也已看出端倪。

看来这回,一定可以还晞公主一个清白了。

只是下一刻,朱裴策却走近林晞,居高临下地看着,语气森然“林晞,你肆意妄为,嫉妒成性,这就是一国公主的教养这玉镯既然是你摔碎,便也由你来捡起。”

林晞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想要争辩几句,到底还是闭了口。

一个被蒙蔽住心的人,哪里还看得到事实真相如何

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心上人,即使赵靓溪说的都是破绽,他也愿意去做一个聋子瞎子。

既然如此,她说再多,也是枉费唇舌。

林晞错开与朱裴策的目光,说了声“好”,也顾不得腿上钻心的疼,伸手就去捡散落一地的玉镯碎片。

碎片边缘锋利,林晞本就肌肤嫩,不过捡了几片就已被扎出了血,鲜红的血和粉色碎片混在一块,触目惊心。

手上的疼尚在其次,只是心底连日来承受的委屈一拥而上,甚至有溃堤的趋势。

她不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泪,只能强行忍住,紧紧咬着唇瓣,将头垂得更低。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纤细白嫩的手腕,林晞茫然地望过去,言语瞬间带上哭腔“王兄”

林琅依旧是素白月袍,只是眼底似有疲惫,应当是匆匆赶路而归,他望着妹妹满手的鲜血,恨不得将赵靓溪与朱裴策碎尸万段。

他不过是带着顾潭沿路布下商线,为后来的一切设下铺垫。离开时晞晞尚且被朱裴策带离,并无异常。

怎的短短几日,就到了如此境地,更甚者,那跪地假意叫屈、与晞晞眉眼神似的女子又是谁

心中闪过无数猜测,都被他摁下,此时任何事都抵不过,安顿好林晞来得重要。

他一手揽着妹妹的肩,一手从她腿弯下穿过,将林晞整个拦腰抱起,在她耳边轻哄“别怕,王兄带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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